十天后,大梁国立国以来的第一次三司会审在大理寺的公堂上进行。
为了这堂会审,大理寺卿葛雄飞颇费了一些心思。本来,大理寺也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审案,很多牵涉朝中高官的案件,都是景德帝那边定了调,然后在大理寺这边走个形式。可是,这次审查国子监祭酒魏笙书,他向景德帝请旨的时候,景德帝只让他要秉公处理,这就让葛雄飞有些犯难。
根据大梁国的规制,大理寺卿是从一品,而刑部尚书是正二品,司隶台令是从二品,要进行三司会审,他这个大理寺卿理所当然必须主持。可是,葛雄飞很清楚,相关人犯的调查取证都是刑部和司隶台那边负责,如果他们暗中做了手脚,这案件审错了,最后背锅的还是他。
因此,葛雄飞思来想去,既然景德帝没有旨意,那这次破天荒的三司会审,必须注重证据的核实,自己绝对不能替刑部和司隶台背锅。于是,他再次向景德帝请旨,要求派亲王坐堂监审。这回,景德帝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旨派恕亲王澄如和礼亲王丹宇监审。
三司会审,亲王监审,此案非同小可,大理寺内负责庶务的官吏忙前忙后,把大堂布置的庄重肃穆,居中是大理寺卿葛雄飞的案台,一左一右则分别是刑部尚书李自言和司隶台令吴松鹤,而两位亲王的案台则摆放在葛雄飞案台的后面,但把案台的高度调高了,亲王坐在这么高高的案台上,可以把整个大堂看得清清楚楚。
时辰到了巳时一刻,葛雄飞看着刑部、司隶台办案的官吏,以及堂上负责记录的书办都已经各就各位,他先向左右的李自言和吴松鹤点点头,然后,他又回头向澄如和丹宇示意了一下。澄如和丹宇相视一笑,澄如对葛雄飞说:
“葛大人,既是三司会审,那就由你这位大理寺卿全权把握,本王和礼亲王只是旁听而已,你们按规矩办吧。”
于是,葛雄飞一拍惊堂木,喝道:
“速带人犯上来!”
不一会,程道刊、虎娃以及道刊商社的几个伙计被带上了堂,跪在了葛雄飞的案前。他们都是锁链加身,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看来,他们在刑部吃了不少苦头。稍后,魏笙书也被司隶台的军校带上了堂,不过,由于他还是朝廷命官,所以身上没有锁链,葛雄飞也没有让他下跪。
葛雄飞问程道刊:
“人犯程道刊,所犯何罪,你清楚吗?”
程道刊战战兢兢地答道:
“小的因贩卖私盐,被刑部大人拘押。”
“你是从何时开始贩卖私盐,至今已经卖了多少私盐?”
“小的从去年开始贩卖私盐,至今已经卖了15万斤私盐,获利150两银子。”
随着葛雄飞的发问,程道刊把自己商社贩卖私盐的情况一五一十招供了,当然,他所有说的这些,都是刑部侦缉局负责稽查的推官编的故事,让他背熟了才在今天说的。程道刊还哆哆嗦嗦地说:
“小的道刊商社都是由魏大人一力操持,才有了这么大的规模,咱们所有的买卖业务,魏大人都很清楚,包括这回贩卖私盐。”
魏笙书看了程道刊一眼,只见他的眼神充满羞愧和无助,眼神和魏笙书稍稍接触,脸上一红,又赶紧低下了头。
我靠,这回咱最好的搭档都要出卖自己了,看来他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咱也不能怨他,有谁能熬过刑部的大刑呢?不过,他这些被迫说的供词却是漏洞百出,咱真不知道刑部这些家伙是干什么吃的,待会咱好好驳斥,看看他们这出欲加之罪的好戏怎么收场。
由于是大梁国破天荒的一次三司会审,今天,大理寺公堂外面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不时的交头接耳,对着大堂里的人犯指指点点。
葛雄飞转头对魏笙书说:
“魏笙书,人犯的招供你都听明白了吧?”
“嗯,听得明明白白。”
“魏笙书,贩卖私盐乃是死罪,况且你参与贩卖了15万斤私盐,更是罪不容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葛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这道刊商社自开业以来,生意兴隆,每月获利都是数万两银子,这位程掌柜为何要贪图这区区150两银子的利润,费时一年多,冒着死罪去贩卖私盐呢?”
葛雄飞看着李自言,李自言心里一惊,不过,他当了多年的刑部官佐,大梁国的律例了然于胸。他沉下脸,说:
“魏笙书,商人唯利是图,只要有利,他们就无孔不入,况且人犯对自己的招供签字画押,你休要用这等花言巧语来蒙骗两位亲王和各位大人。”
“好,李大人,我且问你,咱们京城人口几何?”
“京城人口二十万人左右,怎么,问这个干什么?”
“好,两位亲王,诸位大人,适才这位程掌柜说自己一年时间贩卖私盐15万斤,摊到京城人头上,每人都摊到十一、二两,而据我所知,去年咱们大梁国盐官共卖了20万斤公盐,摊到京城人头,又是每人一斤左右……”
,!
根据大梁国的规制, 当时的一斤是十六两。可是,还没等魏笙书说完,李自言一拍案台,喝道:
“魏笙书,本官都不知道咱们京城一年卖了多少公盐,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如果是胡乱编造,混淆视听,你更要罪加一等!”
却说魏笙书被司隶台拘押之后,司隶台令吴松鹤亲自问话,可魏笙书一直矢口否认道刊商社有贩卖私盐的行为,吴松鹤无奈,又不能对他动刑,只得把他单独拘押在诏狱,等着刑部的证据齐备后,再好好同魏笙书对质。
一天傍晚,魏笙书正呆坐在诏狱里百无聊赖,郑豪旻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对两个看守的狱卒说:
“你们听好了,圣上今日下了谕旨,一定要对人犯严加看管,并要确保他的安全,无关人员一律不准接近他。”
说好之后,郑豪旻背着手走到了魏笙书的监室前,忽然神不知鬼不觉把一个小纸团弹到魏笙书跟前,然后对他眨了眨眼,说:
“姓魏的,你如主动坦白,或有机会从宽处理,你可想清楚了。
说罢,他就慢慢踱着步离开了。魏笙书赶紧把小纸团压在了屁股下,然后,等到夜间,两个负责看守的狱卒打起了瞌睡,他才悄悄地打开了小纸团,只见小纸团写着:
“吴道义伙同汪苟仁首告,京城盐官一年20万斤。”
哈哈,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背后有人在帮咱呢,不过,咱也不管这郑豪旻是哪路神仙,咱且信了他这一会再说。
于是,魏笙书在大理寺的大堂上就把京城盐官一年销售公盐20万斤的数字,随口说了出来。
葛雄飞一听李自言质问,就说:
“李大人,此事好办。”
他一转头,对着站在大堂的衙役喝道:
“来人,速到京城盐官那里问问,去年咱们京城卖了多少公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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