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笙书大笑,说:
“木卓珲老儿,咱们大梁国的大元帅更讲情面,你们那天还有7000余人不幸死在咱们的箭雨之下,这些人的尸首呢,我们都收拾得好好的,你们要一起带回去吗?”
木卓珲一听,立刻下马躬身致礼,说:
“魏大人,如果能让我们这些勇士魂归故里,老夫就先在这里谢过了。”
柔然民族历来讲究入土为安,虽然说战死疆场,也不定一都能运回草原安葬,但如果有机会,他们都要让他们的勇士埋在他们曾经出生的土地,所以,听着魏笙书这么说,木卓珲真的有些感激。
可是,魏笙书的下面的话,顿时又让木卓珲怒火中烧。魏笙书说:
“木卓珲老儿,我们的大元帅这么讲情面,你总要有所表示吧?”
“……你什么意思?”
“哈哈,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们的人收拾这些尸首,给你们留下最后的体面,可我们费时费力,你就好意思这么运走吗?”
木卓珲也大概听懂了魏笙书的意思,说:
“你就直说吧,你要怎么办?”
“好,那本将就直说了,你们不是马匹多吗,这样吧,一具尸首调换一匹马,这样的要求不算高吧?”
木卓珲明知魏笙书是敲诈,可他却又是无可奈何,如果这些人死在战场,没有条件把遗体运回故土,那也罢了,可是,敌人竟然同意你把战士的遗体运回去,虽然开出了条件,但你总不能一口拒绝吧。
木卓珲心中暗骂魏笙书奸诈,他想讨价还价,毕竟这又要7000匹骏马,这可是不小的数字,每匹战马都要饲养三年才能成年,自己的马匹多,可也是那些牧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呀。
魏笙书见木卓珲还在犹豫,就又大声叫道:
“木卓珲老儿,你如果心疼你的马匹,那本将明天就让人把这尸首点一把火烧了,也省得你们那马匹来换,如何?”
哈哈,咱就知道你们柔然人是讲究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咱说一把火烧了,他们魂灵又将在何处轮回呢?你这木卓珲老儿,如此不痛快,逼得我只好说狠话了。
果然木卓珲一听此话,胸中恶气再也按捺不住,只感到自己嗓子一咸,一口热血竟然从腹中冒了上来,他想强行忍住,可是又怎能忍得住。他不由得“哇”的一声张开了嘴,只见一股鲜血直接喷射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白雪。
他感到自己简直受了奇耻大辱,他再也无法忍受,指着魏笙书骂道:
“奸诈狠毒的魏笙书小儿,老夫谋划不周,上了你的当,以致酿成败局,今日又被你如此欺凌,这笔帐老夫记下了。你等着,总有一天,老夫要和你来个大清算!既然你还要马匹,那老夫答应你,你总该满意了吧?”
“好,木卓珲老匹夫,本将等着,看你还有什么伎俩,总有一天,我们大梁国的铁蹄要踏平柔然王庭!”
木卓珲回到大营,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想想兹事体大,自己一时也不敢做主,他就伏在案前写好向莫多伦大单于禀告的书信,然后叫人让飞鹰把书信急速送至王庭。
柔然民族不但善于驯马养马,他们还擅长训练猎鹰,利用猎鹰传递情报信息。木卓珲的中军大帐离王庭1000余里,如果是用骏马传递,至少需要5、6个时辰,而让他们特别训练的海东青猎鹰,不到两个时辰,这信函就可以送到王庭。
发出信函后,时辰已是戌时,天色已暗。木卓珲觉得手脚乏力,可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无法入眠。他让侍从点上灯火,拿出一部他已经翻了无数次的兵书看了起来。
这部书是他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单于击破大梁国一支部队后,其他人都在抢掠铠甲、粮草和布匹银两什么的,而他看到敌方大帐中的地上有这么一部书,他就拾起来带回了草原。
木卓珲天分不错,自己研读这部兵书时也是颇有心得,特别是结合平时实战分析,他的计谋和排兵布阵的能力得到了迅速的提高,老单于,也就是莫多伦大单于的父亲对他格外欣赏,一步步把他提拔到大将军。
他这几天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失败原因,觉得自己太大意,依仗那神秘谷的地利优势,要复制曾经的辉煌,可是,那可恶的魏笙书却来了个将计就计,自己反而落进对方的陷阱,乃至酿成惨败。现在,敌方明显已处在上风,今后再用什么策略扳回局势,振奋军心呢?
木卓珲看着想着,忽然一阵冷风吹过,灯火闪了几下后,熄灭了。忽然,他看见两条黑影进入大帐,其中一人重新点上灯火,他一看,饶是他杀人无数,也禁不住毛骨悚然。他挣扎着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厉声喝道:
“你们……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那两人见惊到木卓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说:
“先生恕罪,弟子该死,弟子今日能重见先生,一时高兴,来不及通报先生,还望先生恕罪!”
木卓珲一拍自己的脸颊,顿时感到火辣辣地疼痛,方知不是梦境,心神才稍稍安定。
来的是木卓珲的两个得意弟子须卜维和乎陀。木卓珲指着乎陀问道:
“你那日不是在雍城的驿站被……被贼人所害了吗?”
他又指着须卜维问道:
“你那日不是坠落悬崖了吗,好几日不见你不回来,大家都说你已经罹难。可……”
须卜维赶紧说:
“先生,那日夜里,弟子失足坠落悬崖,也以为今生再也不能见到先生,可是弟子命大,弟子在空中又被枯树羁绊了几下,才摔落在厚厚的雪地之上。由于天黑如墨,弟子孤身一人也不敢走动,直到第二天,弟子才发现自己摔落在一个雪坑之中,四面都被冰雪覆盖,极为光滑,弟子攀登了几次,都无法出来,只得暂时作罢。
“弟子在这雪地里捱了几天,靠着捡食松子才勉强活了下来。待到今日积雪有些融化,弟子才挣扎着爬了出来,拼命赶回大营。适才恰恰在账外碰到师兄,两人就急忙赶到先生的营帐里来了,不想惊到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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