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死后,英武日夜以酒消愁,在梦里找寻南烟的痕迹。
英平王妃看得心生不忍,便命人找了个和南烟极为相像的女子。
名为楚岚,和承恩侯府是表亲,勉强算得上是京城贵女。
纳为贵妾,也不会失了脸面。
只是英武却难得发了火。
“谁都无法代替南烟。”
他面色平静,可眼里却死死压抑着恨意。
这些恨意是冲着镇国公府去的,英平王府虽与镇国公府不对盘,可世家大族讲究同气连枝,也不好在明面上闹得太难堪。
尤其是为了个出身低贱的女子,愈发不值得了。
直到,宁兰流产的事传入府里。
“流产”二字飘入英武耳畔,便倏地将他带回了当初眼睁睁看着南烟死去的噩梦时刻。
一尸两命、痛失子嗣,绝不能再度发生。
更不能在宁兰身上发生。
这世上,南烟最在意的就是宁兰。
他怕南烟不安心。
他压着火气,问下人,“怎么会流产?”
“不仅是宁姨娘没了孩子,世子夫人也小产了,魏国公府可当真是流年不利。”
在英武的心里,严如月没了孩子是她应有的报应。
而宁兰失子则显得十分无辜。
“我听人说,那位宁姨娘之所以没了孩子,是被镇国公夫人罚跪了两个时辰的缘故。”
张生这话一说完,英武的脸色便变得灰败无比。
又是周氏和严如月这对心狠手辣的母女!
竟猖狂到了此等地步!
他笑意渐冷,“走,去瞧瞧魏铮。”
魏铮在外书房里坐了一刻钟,他本该沉下心去处理些公务事。
可他一闭上眼,就只能想起宁兰流着泪的委屈模样。
也是在这时,英武到访。
两人坐而论道,很快,英武便与魏铮提起了宁兰流产一事。
他目光灼灼似火,里头蹿着烧烫人心的火焰。
“你打算怎么办?”
魏铮颓然地抬起头,“我能怎么办?”
严如月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正妻,周氏是他的丈母娘,镇国公府与魏国公府利益交织、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撇清的。
“我还能怎么办?”魏铮嗓音沙哑。
英武只觉得可笑。
“你堂堂一个刑部侍郎,众星捧月的魏国公世子爷,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说出去不是十分可笑吗?”
字字句句,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刃扎进了他自己的心口。
“我是过来人,只想劝你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再后悔。”英武的语气从未有过的真挚。
魏铮心头巨震。
自他知晓宁兰失子之后,他便浑浑噩噩地挨过了好些时日。
若是失去宁兰……
他无法想象。
他明白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她纳进了心间。
这样柔顺安静美好的女子,换了谁会不喜欢?
可是……
英武也察觉到了魏铮情绪的异常,“你喜欢宁姨娘吗?”
魏铮一愣,旋即迎上了英武裹着笑意的哀伤眸子。
他缓缓点了点头。
因为爱,因为在意,所以才会这般感同身受地痛苦着、愤恨着、自责着。
英武沉声:“你是刑部侍郎,难道不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哪怕没有办法真要了她们的命,也要为你心爱的女子出一口恶气才是。”
日色浮动,魏铮坐在扶手椅里听着英武的一言一语,心里震颤得不像话。
两日后,宁兰的身子养好了不少,也能下床走上两步了。
只是她心情郁闷,嘴角总是没个笑影。
朱嬷嬷为此担忧不已,“姨娘若时常这般郁闷,只怕对身子不好。太医也说了,您小产过后最忌讳伤身伤心。”
宁兰苦笑着点了点头。
她缓缓走到支摘窗旁,推开窗牖时正瞧见了漫天纷纷的积雪。
“嬷嬷,我要她们死。”她笑得无比凄楚。
她比谁都爱自己的孩子。
原本想将自己从未得到过的爱,都倾注在孩子身上,可都怨她不争气,留不住孩子。
可根源又不在自己。
朱嬷嬷只走上前,为她披上了墨狐皮大氅,“姨娘,您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后总有机会的。”
“是了,我还年轻,总有机会的。”宁兰拢了拢身前的衣襟,便望向了庭院里淡雅的雪景。
片刻后,芳箬端着糕点进屋。
宁兰没有胃口吃糕点,便由底下的丫鬟们分食了糕点。
赏了一会儿雪景后,宁兰便去榻上午歇了一阵。
朱嬷嬷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端详着她姣美的睡颜,只说:“姨娘快睡吧,梦里就没有这么多痛楚了。”
她也有心想劝一劝宁兰,从长计议。
世子爷如今虽怜惜着她,可若是她一直冷冷淡淡地抗拒,难保世子爷会生气。
到时,姨娘可是一点倚仗都没有了。
正当朱嬷嬷忧心忡忡之时,外间却传来了丫鬟们的通传之声。
不多时,魏铮便匆匆地走进了里屋,对朱嬷嬷说:“伺候一下你们姨娘起身,我要带她去刑部。”
朱嬷嬷一愣,刑部阴戾极重,姨娘这般娇弱的人怎么能踏足刑部?
“爷,姨娘身子还没好全呢,您这是要带她去做什么?”
魏铮眸色幽沉,“自然是带着她去状告镇国公夫人,无辜戕害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