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切都按照您的预计在进行。”
“将闾公子在府衙不出了,他也愿意再等等。”
“柳相以武安君的身份前往老将军府邸,但并没有锦衣卫进入丞相府内传递情报。”
“陈铭征调百姓的田亩如同殿下所料一般不顺,韩涵奉送钱财,但那些土豪乡绅,已经怨声载道。”
“....”
东宫之中,白纯将一条条消息禀报给嬴彻,眼神之中也是逐渐激动。
他好像....明白了殿下到底要做什么了,只不过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者说,他只能明白...殿下想要对什么出手,却不知道究竟如何出手。
土地!
太子殿下出手的目标,就是土地!
甚至...白纯暗暗猜测,这位太子殿下是想要对土地进行一次改革!
“小白,你做的很好。”
嬴彻轻笑着开口说道:“丞相府门口的禁卫拦得住其他人,但对于孤的老师来说,就如同田间的稻草人一般,并无太大作用。”
“这一次你辛苦了。”
白纯抬眸,想要说一声‘不辛苦’,也想要问嬴彻到底是为什么。
可他还没有开口,嬴彻便是紧接着吩咐道:“接下来,你要去陈铭的府邸之中,传孤的诏令。”
“大秦盛世之气,不能只有咸阳有,大秦各个地方都要开始。”
“征调土地,开始建造每一个郡县的建筑。”
“建筑的图纸,孤的十七弟会负责的,让陈铭先去征调。”
“至于钱财,盐铺这么久的积累,应该是够前期所用。”
这一番诏令下来,即便是白纯都是冷汗直流!
因为....太子的这一番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要对土地动刀子了!而且是整个大秦的土地!
“殿下,如此不妥啊!”
白纯脑中回想起了将闾劝告自已的画面。
身为臣子,不能看着自已的主上犯错,却熟视无睹,如此便是当真的佞臣。
虽然知晓自已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但是白纯仍旧是选择开口制止!
“殿下,全国的田亩何其之多,殿下即便只是征调一部分,如此花费,也不是盐铺可以承担的。”
“其次,此番征调土地建造阿房宫,已然是有怨言出现,只不过因为这一把火,只是烧到某些具体的人的身上,故而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而他们的背地里,已然是议论纷纷。若是席卷全国,这些寻常农夫倒还好,有了钱财补贴,还有官衙送过来的钱财,大抵是没有亏损这个说法的。可是那些土豪乡绅....”
“逼急了,他们真的是会联合起来谋逆的。届时恐生叛乱啊!”
“再者,殿下....牢狱之中,幸谩骂不止,廷尉府车浩又是请辞,如今官场上下,朝野沸腾,您这个举措传开之后,定然会有官员不满,或者说那些土豪乡绅会想办法让官员代替他们诉说不满。”
“如此....大秦大乱啊!殿下!”
白纯连忙开口,那面容之上明显浮现焦急之色。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年前人,但却也当真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能看到危机,也不愧嬴彻对其信任有加。
这甚至不是那一场河西之乱一般的闹剧,毕竟那一场叛乱,柳相这样的人都能平定。
这一场叛乱一旦有了兴起的苗头,不出三月,大秦各地,定然反旗林立!
且不说自家殿下这一次对土地动手到底能否成功,至少是储君之位不保。
甚至....若是始皇陛下狠辣一些,可能会将自家这位殿下幽闭至死!
“小白,你怕了?”
听到白纯说着这些可怕的话,嬴彻反倒是笑得更加灿烂。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当真是温暖人心。
白纯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殿下,您方才登上储君之位,若是...若是以后登上了帝位,这些事情徐徐图之,也不无不可。”
“如今这样,反倒是操之过急。”
“更为重要的是....”
“臣下不明,殿下为何要瞒着柳相!对土地动手,若是臣下猜想没错,柳相定然也会有这一步棋。”
“臣下查探过柳相过往的奏疏,案宗,对于现状极为不满,特别是土豪乡绅,霸占田亩,兼并之事。”
“若是得到了柳相的帮助,那殿下您....”
白纯越说越激动。
在他的心中如果天下当真有人能办成对于土地进行改革这样的大事,那么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还能再活十年的始皇陛下!始皇陛下的威严,足以让天下人不敢反,即便是反,也无人胆敢望风举旗跟随!
另一个,则是柳白。
这位柳相,除却在朝堂上的权势之外,他还有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强大武器:民声!
占城稻、荒田开垦,足以让这位柳相在土地改革的事情上,拥有说话的资本,甚至是强行用武安君的名号出征平叛,也不无不可!
但....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
“住口!”
然而....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嬴彻,在这一瞬间突然严肃起来。
眉宇深皱,看着白纯沉声道:“小白,记住,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老师!”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身上没有温和的气质,反倒是多了几分杀伐果决,就好似传言之中,那个在狗嘴涧硬生生歼灭大部分匈奴主力的大秦六公子,重新出现在白纯眼前一般。
“孤不管你怎么想,这一道诏令传将到大秦各地。”
“孤知道你很聪明,也在猜测孤是要对土地进行改革,但是你不应该猜测这改革的内容,甚至就不应该猜出来这些,更不应该去想你这个位置不应该想的事情。”
“老师那边....孤与老师,自有默契!”
“孤知道,老师会知道这一切。但是这一件事,必须要做!”
“小白,你明白吗?”
嬴彻冷冷开口。
他的眼中,甚至没有对于臣下的温暖关怀,只有那种不可拒绝的威严。
土地改革....最完整,也是对大秦最好的计划,他在心中,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
如果白纯不听话,即便是心中悲痛,也不能留。
太子,是那位柳相最好的学生。也学到了那一个‘狠’字。
“臣....领诏!”
白纯....无奈叹气。
他甚至可以预料到,明日的朝堂,到底会如何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