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的身体开始颤抖。
当一个人面对到一个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好事之时,情绪和身体,都是无法克制的。
萧何为何能够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即便他在此之前,从未真正登入过大秦的朝堂?也能让衮衮公卿对其礼貌有加,甚至到处传扬他的贤名?
原因很简单,萧何是柳白认定的继承人,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柳白都丝毫不掩饰萧何会成为他的接班人,承担大秦的政务。
每一个读书人....不!应该说,每一个秦人,或许都会有过这么一个在午夜梦中的可笑想法,那便是得到柳白的青睐,接过柳白的事业并且不断继续下去。
如今....
太子殿下对他的赏识,甚至已经超过了对萧何交托的繁琐事务。
这就代表着...在太子殿下的心中,他陈铭是丞相的继承人!
或许,日后碍于那位柳相对于萧何的喜爱,太子殿下不让自已坐到最为顶峰的那个位置。
但是他陈铭....可以成为大秦左相啊!
“赴汤蹈火啊,殿下!”
“陈铭愿意为了殿下的一切谋划,赴汤蹈火啊!”
陈铭激动得甚至要喊出声来。
甚至....
直接一撩衣摆,对着太子嬴彻便是大拜下去。
那声音颤抖得,不知道的还以为陈铭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
白纯微微皱眉,有点看不懂。
不对劲,很不对劲!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如此赏识这个陈铭?
他白纯也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这个陈铭的才能.....一言难尽!
如果说,柳白的才能是广袤浩瀚的大海,萧何的才能就是深不见底的水渊,而陈铭.....在白纯看来,这不就是一个小水洼吗?
至于如此拉拢吗?
白纯甚至感觉有点想吐,他亲眼看到了趋炎附势这四个字的当真含义。
“阿铭,卿既不负孤,孤定不负卿。”
“卿乃孤之商君也!”
嬴彻‘动情’得将陈铭扶起,又‘动情’的开口说了一番让白纯眼皮狂跳的话语。
不对劲!殿下这是.....很不对劲啊!
陈铭抬眸,眼中,面上,已经尽是泪水。
“好了,去办吧。”
“姚青锋会联系你的。”
“一切事情,孤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嬴彻笑着开口,甚至是拍了拍陈铭的肩膀。
这一下,陈铭重重点头,甚至是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身为男人,有这么一个知晓自已志向、能力的主公,是他的福分。
为了太子殿下,他去死都愿意!
士为知已者死,陈铭在这一刻,终于是体会到了其中的真正含义。
陈铭起身,对着嬴彻再行礼,而后道:“殿下,陈铭告退。”
说完,便是转身。
“阿铭。”
可就在此时,嬴彻唤了一声。
陈铭转身,有些疑惑。
却只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大步上前,将其用力一抱:“阿铭,孤信任你。”
此话说完,陈铭颤抖着嘴唇,重重点头。
可他没有看到,嬴彻也是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
“小白,是否疑惑?”
当陈铭离开了麒麟殿,嬴彻轻声开口问道。
这一次,白纯没有任何逃避,点了点头道:“殿下。白纯曾经听闻,用人用贤,君主要有慧眼,不可以朽木造殿。”
“陈铭之才,若盏中水,一眼可见底。”
“殿下之聪慧,远在白纯之上,怎会不识此人?”
“况且...殿下造阿房宫,请恕白纯直言,正如朝堂之上风闻一般,并非恰当之举,甚至是始皇陛下都要震怒,殿下为何一意孤行?”
说这一番话,白纯是有勇气的。
至少也证明了,白纯是个人才,而非是谄媚之臣。
能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嬴彻说出这么一番话,白纯除却心中的不解,也当真是不想看到这位大秦极有潜力的储君行差踏错。
说完,白纯就低下了头,准备迎接这位太子殿下的怒火。
麒麟殿内,幸说了这么多都无用,他此刻说,不啻于火上浇油。
然而....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太子的训斥声。
抬眸一看。
只见太子嬴彻,嘴角上挂着些许苦笑:“小白,你能这么说,孤很欣慰。”
“至少,你是真心将孤看做朋友的。”
白纯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嬴彻却是摆了摆手,制止道:“别说不敢之类的话语,孤在心中是将你当做朋友的。”
“陈铭此人,孤岂能不识。此为庸才,而且是大大的庸才。可为地方县守,却不足以进入朝堂之内。”
“孤用此人,你看不懂,连老师也不可能看懂。”
说完,嬴彻回到自已的位置坐下。
坐下的瞬间,嬴彻仿佛是继承了几分始皇陛下的威仪。
那足以震慑众人,而在背后...又有一种极为淡的孤独感。
“白纯听诏!”
忽然,嬴彻一声大喝。
白纯身子一震,将自已脑海之中方才的无数猜想尽数压下,不敢有分毫怠慢:“白纯在。”
嬴彻眸光微微冷厉,看向白纯:“兹诏,擢升白纯入御史监,为御史监主簿。”
“诏,白纯密访,查探阿房宫建造,一切不法之事。”
此话说完,白纯身子明显一震,抬眸不可置信得看向嬴彻。
让陈铭去建造阿房宫,然后让自已密访探查?
太子到底是在做什么?!!
而且....还是御史监?御史大夫赵怀真的麾下?
这一刻,白纯真的怀疑自已了。
他一直觉得,自已是能够跟得上这位太子殿下谋划的心腹,甚至可以说,他对于这位太子殿下诸多失望。
但是现在....
他发现他看不清,完全看不清这位太子殿下!
“殿下...这...”
白纯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想要询问。
“去办。”
回应白纯的,唯有这么两个字。
白纯面色一紧,沉声应下:“诺!”
“臣告退!”
说罢,白纯只能离开。
...
看着白纯离开的身影,嬴彻一人坐在厅堂的座位上。
修长的身形,在此刻竟是显得有些许的落寞。
“老师,学生真的不能告诉您。”
“这件事,只有您不知道,才能做得好,做的圆满。”
“我...一直都是您最好的学生,对吗?”
大秦太子,面上苦笑。
些许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