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还能活多久

刘医生,千宁来是不是又缴费了?张欣兰从刘医生对面坐下,脸上挂着和善讨好的笑容。

刘医生无奈的轻叹一声,是,她又往你在医院的账户缴了四十万。

四十万?张欣兰的心都哆嗦了下,那得是路千宁努力工作多久才能赚到的?

刘医生,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给我换成以前我用的最普通的药,但你不要告诉千宁,我账户里那些钱她想存就存,等将来我不在了她留着钱也有用处。

可怜天下父母心,刘医生不免轻叹道,张女士,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你已经换了这种试用药,换回以前的药就没多大的效果了,会加重你的病情的。

闻言,张欣兰沉默了几秒,小声说了句,加重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看情况。刘医生伸出两根手指头,超不过两年,如果更严重……可能也就一年的时间。

一年?张欣兰抿着唇,犹豫起来。

刘医生起身走到张欣兰旁边坐下,耐心的讲解,千宁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她要是知道你偷偷这么做,将来肯定会很难过的。

张欣兰欣慰一笑,我知道她孝顺,可这么乖巧孝顺的孩子,我不能成为她的累赘呀。

她咬了咬牙,沉一口气说,一年也不少,我能活到现在都是赚了,这病反反复复都六年了,是死是活全看天意了。huye.org 红尘小说网

看她心意已决,刘医生倒是犹豫起来,只要有当事人的同意瞒着家属换药倒是不犯法。

可就担心道德的谴责,万一路千宁有的是钱就想砸出来让张欣兰多活几年呢?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趁着接电话的时间他转身离开病房。

房间里,张欣兰的目光闪烁几下,有些苍白的唇微微颤抖,一年……

没几分钟,刘医生又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说,张女士,我觉得你可以不用换药了,我刚接到上头的通知,你的药费已经调回了试用阶段的价格。

那……那是多少钱?张欣兰问。

一个月二十万左右就够了。

二十万,依旧是比以前的药物贵了十万,而且现在是试用阶段,指不定哪天就恢复了市场价。

张欣兰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刘医生,我求你了,还是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吧,那个药费的药单以后我自己签字,你能帮我瞒的地方就帮帮我……

她软磨硬泡,刘医生不答应她就不肯走……

——

清晨的阳光跳出天际,照在路千宁脸上,她微睁的眼眸微微颤抖了下,猩红的血丝从眼底冒出来。

彻夜未眠,她脸色有些不好,却一点儿也不困。

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细细回想了下和周北竞重逢的点点滴滴。

路千宁十分确定今天这份资料交到周北竞面前,迎来的绝对是他滔天的怒火。

她扯了扯唇角,不断的告诉自己钱拿到了,周北竞的心虽没在她身上,可至少人曾经属于她。

她赚了。

理智让她高兴,可情绪却怎么也高涨不起来。

换上一套崭新的职业装,穿上极少穿的高跟鞋,准备用最好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紧捏着档案袋的手指发白,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刚上车,就接到了周北竞的电话,让她去西园小筑拿一套西装带过去。

她这里有一把西园小筑的备用钥匙,拿了再折回车里,直奔周北竞的住处。

好几日没有人住,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周北竞身上清冽的气息。中文網

清一色的黑灰色装修风

格,整体增添了一抹清冷,亦如周北竞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

她一步步登着台阶上了二楼,打开周北竞的卧室,床单已经不是上次她留宿时的款式。

一个念头忽然蹦出来,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

一旦身份被戳破,有些话她是没有机会跟周北竞说的。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转身去了隔壁书房。

拿过电脑桌前的纸和笔,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思绪泉涌般的写了好多话。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她将信放在他右手边的一本书里,确保他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看到。

然后就拿上西装,一鼓作气去了公司。

她还把周北竞家的钥匙放在了玄关。

顶楼周北竞的办公室,花云然和花御封竟然都在。

兄妹两个坐在沙发上,见她门都不敲就进来了,花云然一脸不满。

路千宁,你都不知道敲门吗?

花少,花小姐。路千宁见花云然今天穿的是连衣裙,不像是来上班的,便客气的称呼了句,我来给周总送西装。

花云然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就被花御封拦下了,云然,别忘了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别跟她一般计较。

闻言,花云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坐回沙发上,目光扫到路千宁平坦的小腹,又沉了几分。

衣服拿过来。周北竞的声音从休息室传来。

她应声,缓步走进休息室,将衣服放在里面,然后便在外面站着。

没几分钟,周北竞出来了,扫了眼她手里的牛皮纸袋。

她条件反射般的将东西交给他,他接过来阔步朝花家兄妹走过去,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妻子的资料,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都交给你们了。

路千宁呼吸一滞,目光直勾勾盯着放在茶几上的牛皮纸袋,他这是把她交给花家兄妹处理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睁睁看着花云然兴高采烈拿过牛皮纸袋。

花云然将资料抽了出来,却是反着的,但一张只露了一角的照片映入眼帘!

我到是要看看,周奶奶给阿竞找的是个什么样的妻子。

她捏着照片的一角,正要抽出来,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管家伯伯搀扶着周老夫人缓缓走进来。

少爷,老夫人来了。

花云然一个激灵,手里的文件散落一滴,一块儿飞出来的还有那张照片,落在了路千宁脚边。

背面朝上,但阳光照射在上面,从路千宁的角度依稀能看到照片上她脸颊的轮廓。

她神经紧绷,本能的挪了下脚,踩住了那张照片,清眸朝门口看过去。

年近七十的周老夫人神采奕奕,花白的头发被梳成发髻盘于脑后。

金丝眼镜下一条银色的细链垂落在她肩膀上,紫色丝绒的旗袍上绣着繁复的锦花。

看起来浑浊的眼眸里透着丝丝精明,先是走过去直接往周北竞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你个不孝孙,老婆子我被你逼的上天入地满地跑!

空气突然安静,周北竞略显狼狈,但没躲,甚至担心她打不到还微微低了下头,去成全周老夫人伸过来的巴掌。

路千宁嘴角抽搐,饶是见过周老夫人无数次,却依旧每次都被她的不着调给惊到。

分明是她自己为了躲花云然满世界乱窜,却说成让周北竞逼的。

花云然缓过神来,迅速起身绕过茶几走到周老夫人旁边。

周奶奶,您回来了?我前两天去拜访您的时候,赶的时间都不

怎么对,没能看到您。

尊敬中带着小心翼翼,此时的花云然是路千宁从未见过的卑微。

周老夫人微微扭头,打量了一番眼睛一亮说,你是云然吗?哎呦,几年不见像变了个一人似的,以前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劲儿哪儿去了?

语气欣喜,话也没什么毛病,但赤裸裸的讽刺:几年前你丢下我孙子时不是挺牛的!

现在回来干什么?卑躬屈膝的给谁看?

也不知花云然是没听懂,还是装做听不懂,挽着周老夫人往沙发那边走,人总是会变得,周奶奶您倒是没怎么变,身子骨还这么硬朗。

花御封迅速起来让开地方,礼貌的喊了声,周奶奶。

嗯,好好好,花家这小子我从小看着长大,还是那么招人待见,你瞧一笑那小眼睛……周老夫人笑眯眯的冲花御封点头,然后才回过头来回答花云然的话。

我身子骨是硬朗,先死不了,这样才能管住这个不孝孙,他呀没什么出息,我真怕我死了以后,他干那些混蛋事儿把我跟他爷爷气的掀棺材板跳出来揍他。

句句不提否认花云然,可字字都往花云然心口上插刀子。

花云然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从周老夫人身边坐下,转身朝花御封投来求救的目光。

可周老夫人的脾气出了名的顽固又执拗,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花御封也不敢惹,只能让她忍忍。

这是什么?周老夫人指了指散落一滴的文件。

周北竞不语。

花云然就更不敢说话了。

花御封也不往枪口上撞。

路千宁,你过来。周老夫人歪了下头,目光穿过几人落在始终安静站着的路千宁身上。

莫名的压力山大,路千宁稳了稳心神才走过来,毕恭毕敬道,周老夫人。

三年前入职北周,跟在周北竞后面第一次见周老夫人时,她还有些担心周老夫人会认出她来。

毕竟当初领证时,她跟周老夫人见过两次面,其中还有一次坐在咖啡厅聊了两个小时。

却没想到,周老夫人跟周北竞一样,都没认出她来。

这是什么?周老夫人直接问她。

霎时间,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背脊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清眸扫了眼牛皮纸袋。

沉吟片刻道,这是周总妻子的详细资料,和一份离婚协议书。

呦?周老夫人笑容顿时就没了,拔长了脖子看周北竞,你给我跪下!

男人身体僵硬,深邃的目光落在牛皮纸袋上,站在原地没动。

花云然赶忙说情,周奶奶,您别生气,阿竞毕竟是男人,哪里能说跪就跪呢!

她边说边给花御封使眼色。

周奶奶,云然说的有道理,不管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当着外人的面,总不好让阿竞一个男子汉下跪。花御封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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