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医院每月实际销售量统计,一般不会有错。
每到月底,医院药房都会进行盘点查库存,这月进货量+上月库存-本月库存=本月实际销售量。
这个实际销售量统计,李明通过医院药房的库管,很容易拿到这个准确数据的。
另外,本月医院进l安消胶囊多少量,章尚荣每月都有医药公司流向单可查。
两边数据一对,八九不离十了。
那么,这种出现大量虚数的现象,在药品销售中有一个专业术语,叫‘跑方’。
所谓跑方,是指患者拿了某医生开出的处方单,却没在医院药房里付款拿药,而是跑出医院之外的其它药店拿药。
但凡医生开出l安消胶囊的处方单之后,都以为患者是乖乖在药房拿药后才走人的,他将开出的l安消胶囊合数,悄悄在抽屉小本子记上了,月底统计后如实报给李明。
一个是揣着处方药单,却没在医院药店付款拿药;而另这边,却按销售给记上了。
这样出现的虚拟销售数,就叫跑方数。
当然,也有个别医生会故意多报。
但这种属于极个别现象,因为医生也很注重职业道德和人品,对于那么人品差的医生,在医药代表的圈子里会很快传开,以后,也就没人敢跟他合作。
为了查明跑方真相,李明只能去求助药房主任,花不小的代价,请医院药房悄悄给予统方。
所谓统方,又是药品销售中的另一个专业术语。
就是统计出本月药房l安消胶囊的销售明细,即医生处方实际卖出去的个人明细,例如:张大夫开出多少合,李大夫开出多少合……
九十年代中后期,至廿一世纪初,国内许多医院还实行的是医生手写式处方单,并不是后来的电子处方。
所以,这样的统方,工作难度和工作量都很大。
工作人员要在一堆积成山的处方单里,盯着龙飞凤舞的各种字迹,一个个唱票,有点像搞基层换届选举。
这种繁琐工作,没有一定关系,药房没人愿意做,就算同意做了,要求的报酬也不低。
李明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出这招恼人的杀手锏。
而药房的统方合计数量,跟药房库存盘点统计的实际销量,基本吻合。
这样,哪位大夫的跑方量多少,统方明细和医生上报明细一对比,就原形毕露,一目了然。
上个月,李明就按统方明细给兑了费用,还一再解释,这是统方之后的数据,绝对准确。
李明这种一厢情愿的兑现行为,表面上他抛弃了虚假销售的数字,个人没有了损失。
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跟他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李明自以为精明的做法,引起了许多开方大夫们的不满,尤其像丁主任,赵主任这样的主力军。
玛拉个巴子的,我每月都开三百合左右,这月只拿到二百合不到的费用,屁的跑方,分明是小李子这屁孩给贪了。
结果在这个月里,李明发现丁主任等人,对他的态度大变,由小李子不离嘴,变得嗯哼的爱搭不理。
不光态度变了,开出的l安消胶囊也少了,还居然开起了另一个厂商的m胶囊来了。
月底下班时,李明在药房主任那里拿到了统方单一瞧,让他大惊失色,差点昏倒在地。
本月的实际销售,比上月下滑了一半,总计还不到一千合。
他再仔细对了上个月的统方单,发现不光是丁主任减少了量,还有赵主任和不少医生。
显然,他们对李明少兑费用是很有意见,用实际行动提出了抗议。
李明傻眼了,这医院是他的饭碗,这些主力门诊大夫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他不能没有他们的帮助啊。
但要不得罪他们,就得满足他们的要求,而满足他们的要求,自己不仅挣不到钱,不得倒贴钱去填坑。
怎么办呵?
如此这般的死结,李明自己是无法解开,这让他痛不欲生,难过的落下了心酸泪水。
痛定思痛之后,李明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也许只有他,才能解开老年病医院这个死结。
李明想到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同学萧建军。
这几个月下来,萧建军完全成了三片区的神人,称他是诸葛孔明再世。
他不但药品销售理论是一套又一套,商业谈判更是所向披靡。
大象连锁进药了,许多大药房都拿下了,一片空白的药店销售…
一时间里,药店和医药公司被他玩得风生水起,利润还很可观。
更为神奇的是,他居然以79扣80扣,拿下了东区医药公司,连章尚荣都惊呼其是天才,大加赞赏。
在,张大林和陈刚,黄以讯他们的药店和医院,都开始往东医四部这边拿货了,连章尚荣所控制的医院,他都千方百计转到东医四部。
这就是蝴蝶效应产生了。
开玩笑,凭空增加二三个点利润,这是个什么概念,三组每月增加利润四五万,这分给大伙都笑开了花。
张大林说,如果他全部从东医四部走货,他的药店覆盖率和销售量,都能增加40%以上,纯收入从现在的六千,可以增加至每月一万块。
每月收入一万块,对于九五年底下岗工人的家庭,那绝对是高收入,妥妥的雪中送炭。
萧建军昨天从东医四部打出药品流向单出来,居然是十二月份出货合计金额为六一万多,提前一个半月就兑现了双方六十万的承诺值。
流向单出来,连王秋燕都难以置信,不知道这俊男是怎么做到了,高兴的她是连声称好。
“萧建军,你真的太棒了。”
王秋燕激动的纤手拽着萧建军的胳膊,不停地摇戈,媚态百出,就差亲吻了。
因为她清楚,凭这样的速率,不出半年,g公司在东司四部走货能达到每月一百万,这对于固态中成药而言,已经算是大客户了。
“还是要感谢王姐宽宏大量,不离不弃,才能让我取得这样的成绩。”萧建军连忙往妇人脸上贴金。
“咯咯…嘴真甜…改天姐请你吃饭。”王秋燕主动发出邀请。
“不不,我来请王姐,合作以来还没谢过,就在春节前吧。”
“也行,那我等你电话…”
“好嘞…”
……
九六年元旦,上午十一点半钟。
门头桥老年病医院门诊楼的马路对面,有一家上岛咖啡馆。
今天是元旦,上午咖啡馆里的生意,那是十分萧条,大厅里只有一对年轻男人,在临街大玻璃窗的一个卡座上,相对而坐。
他们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连屁股都舍不得挪动一下,双眼直勾勾紧盯着医院大门左右的二家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