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开封府05 喵喵喵喵。

开封府05

林莱悟了!

——她现在正身处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噩梦的梦中。

当即, 林莱就不用天残老人为她介绍两位天师,她就掐腰,摆出“我知道我是天选之人”的姿态, “两位尊者是来收我为徒的,是吧?我晓得了。那两位不要闲着了,即刻一展所长便是,好叫我——啊!痛!”

天残老人收回敲她脑袋的手:“豆豆,你何时变得这么骄傲自满了?”

林莱语气很古怪地说道:“师父, 你再打我一下。”

天残老人以为她是要反省, 就不客气地再敲了下她的头。

林莱:“!!”

是真的痛!

林莱顿时抱头, 做无声呐喊状!

她眼神还跟着死了。

紧接着,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对着两位天师行了一礼:“失礼了。”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 她就窜回了内室。

众人:“??”

天残老人:“豆豆?”天残老人朝钟馗和张天师示意了下,就追了过去。

然后, 内室里就传出了如下对话。

天残老人:“豆豆, 你这是怎地了?”

林莱:“哈哈哈哈,我没怎么啊。只是误以为我在做梦而已,哈哈哈哈。”棒读。

天残老人:“我就说。好了,你不要害羞了, 跟我出去拜见两位天师罢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林莱:“师父, 您看我现在像是仪容整齐的样子吗?不对, 我现下这般和蓬头垢面有什么区别!”

天残老人:“啊!”恍然大悟。

天残老人随即忙找补道:“豆豆不必这般妄自菲薄, 你当得上天生丽质难被弃这一说道的。”

林莱:“唔——这点我倒是不否认。”

外室。

张天师和钟馗对视一眼, 笑将了起来。

钟馗先开了口:“这女娃着实天真烂漫。”

张天师对这一评价内心自是认可的,只是眼下的情况叫他不得不多琢磨钟馗的一言一行。

不等张天师说什么,钟馗又道:“我等此次下界, 确有些唐突。”

关键是他们那儿时节与下界不通,因此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这次到了下界后,已是深夜,人家女娃已然酣睡。

张天师:“没错。”

他嘴上附和道,可内心张天师却觉得他们这次心血来潮下界,还真是下对了。想到这儿,张天师又瞥向那书桌上的符箓,所谓内行看门道,张天师自是能看出这些符箓都是一气呵成,且每张符箓都灵力满溢,在这下界可以说每张当得是上品。由此可见,在符法一道,那女娃都不只是入门级了,而是胸有灵光,已成气候。

张天师心喜不已。

但他面上不漏分毫,生怕叫钟馗这个竞争对手看出些什么来。

半盏茶时间后,林莱重新跟着天残老人出来见人了。

此时的她仪容整齐,梳着双螺髻(还是天残老人帮忙梳的),又穿着一身竹绿色圆领袍。她本就生的好看,但更吸引人的还是她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叫人观之可亲。

天残老人方才已经提点过她了,这次分-身下界来的两位天师,分别是钟馗和张道陵张天师。

钟馗很好认,林莱都不用天残老人特意说明就知道哪位是他。

因此,天残老人这么指点她,更多还是告诉另一位尊者是哪位天师。

虽说林莱并不需要他老人家提点,就知道对方是谁。她也正因为这个,方才才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身在梦中,还因为心虚无比,须得半真半假地让自己出糗才能渡过这个难关——林莱是预想过会和这个世界的祖师爷撞上,但是她根本没预想过这种不请自来的场景啊,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哪怕是利用梳妆打扮的那段时间冷静过了,此时此刻的林莱还是心脏怦怦跳。

唉。

林莱只能厚着脸皮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上前行大礼:“晚辈林惠风,拜见两位天师。”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又叩首道:“方才晚辈冒犯了两位天师,实在羞愧,特此请罪。”呜呜。

钟馗见她形容可爱,本就没觉得被冒犯到,如今更是觉得无妨,便平易近人道:“无妨无妨,原是我等贸然到访。是吧,张道友?”

张天师觉得怎么好话都叫钟馗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更平易近人:“自然。”他紧接着便对林莱说道:“豆豆,快起来吧。”他手一动,就将她给托起了身。

林莱连忙道谢。

心里却有点发毛,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个祖师爷太亲切了点。

他老人家不会是发觉到了什么了吧?

嗯,不是错觉!

因为稍后祖师爷和天师钟馗回天庭时,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林莱:“!!”

林莱回顾了下祖师爷的一言一行,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这天上床睡觉前都干了什么好事。

林莱:“…………”

林莱:‘很好,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天残老人这时悠悠道:“豆豆你当真讨人喜欢啊。”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在林莱看来分明是对她的补刀。

她立刻打起精神来,幽幽地盯着天残老人。

天残老人:“?”

林莱幽幽地说:“师父,你这次好能干哦。”这才多久啊,他就将师父候选人给带过来了,还买一赠一。

天残老人有些纳闷:“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言不由衷。”

林莱并不言语,往榻上一倒,很好,她今夜注定不眠了。

祖师爷那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

说起张天师。

张天师和钟馗回到上界后,简单说了两句,张天师就和钟馗分开了。

他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天师府,沉吟片刻后叫来了自己的童子,叫他去查查他茅山派的弟子名册中可有“林惠风”——茅山派弟子不管是以何种方法拜师(即便是阴传),其中师父都会开坛,将此事敬告天、地、人、神、鬼,还有祖师爷,所以张天师这儿便会有所有茅山派弟子的名单。

此时的张天师还以为是他有所疏漏,没记得所有弟子。

这其实无可厚非,到底他这个祖师爷能主动记得只有那么些不俗弟子不是。

童子领命而去,不久后来报,言明名册中并无“林惠风”。

张天师:“哦?”

这就奇了怪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张天师觉得这么个好苗子,既是学了他茅山派符法,那自是不能跳到对家去。张天师再一沉吟,想到先前天残道友提及他那徒儿十分崇拜钟馗,便想着自己还是先下手为强得好。

张天师略一准备,便出了天师府。

半路上,张天师遇到了木德星君,想到对方擅长勘破天机,张天师便喊住了对方。

木德星君听了张天师的诉求后,很乐意为他解惑。

少顷后,木德星君便笑着说道:“恭喜恭喜——那女童与张道友你有宿世师徒缘分。”

木德星君又说了句什么,这才告辞离去。

张天师若有所思。

再说另一个当事人。

林莱果然一夜无眠,她觉得这样不行。

其实真说起来,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她是说对这个世界的祖师爷,她并没有对不起他过。

那她面对这个祖师爷时,就没道理要心虚气短啊。

甚至她如今可是个香饽饽,她应该反过来对着这个祖师爷拿乔才是,就像是她最开始对着她二师父天残老人那样。

没错,她就该这样。

然而林莱就是硬气不起来啊。

唉。

她还小小埋怨上了天残老人,想着自己要再次震撼下他老人家才行。

说起这个来,林莱其实已经有了点灵感。

这三年来,林莱已经参透了天残老人那个“神笔马良”神通,这个道术在她看来,本质上是个操术才对。也就是说施法者亲自培、抟、画等某物,便可利用这个道术操纵之。

再进一步说,还可能万物皆可操-之。

林莱为此将目光放到了她不久前得到的那个蛇精内丹上,那蛇精虽然已经被她打死了,但它的精华,也就是内丹却是留了下来。

林莱原本是在天残老人的指点下,将这内丹当做她的大补丹,吞服后借此来增加自己的武力乃至法力。可她现在想要操纵它,借此让那蛇精借自己的法力再现于世,但为自己所用。

这么看的话,这操纵之,和支配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支配之”这种法术,林莱也很熟的。

所以她就打算试试自己这个新想法,同时,也能让自己没办法闲下来。

但是该来的总归要来。

本来他们说好的,改日林莱跟着天残老人再去正式拜会两位天师,看大家是否能师徒配对成功,而这改日自不会是翌日、后日这般快。

不想,林莱第二天晚上进入梦乡后没多久,祖师爷就入梦来了。

林莱:“!”

来了!来了!

林莱拘谨地站在下首,等着这个世界的祖师爷宣告她的“罪名”。

张天师施施然地开了口:“木德星君说你我有宿世师徒缘分。”

林莱:‘嗯?’

木德星君?她之前没和这位星君有过接触,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传闻木德星君曾下凡过,而他在人间界的名字叫东方朔。若真是如此,那林莱就不奇怪为何他能说出这种接近真相的话来。

难道说她的“底裤”就这么被看穿了吗?

尤其是她上个世界“晃点”祖师爷的那部分?

张天师见她不言语,似是默认,再一想她还尤其敬佩钟馗的,便色厉道:“你有何话要讲?”

林莱:‘祖师爷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可等等,这又不是她的祖师爷,他需要这么代入的吗?

林莱这会儿是有点触底反弹了,还有点破罐子破摔,当下她便梗着脖子道:“这位祖师爷,您又不是真的苦主,如何好这般理直气壮?”

张天师:“……‘这位祖师爷’是何意?还有‘苦主’?”

林莱:“啊??”

张天师:“啊。”

林莱:“………”

林莱:“…………”

什么叫自爆,这就叫自爆。

好耶。

棒读。

所幸凡事有两面。林莱如今是自爆了不假,但她同时也是自己戳破了“马蜂窝”,如此就不至于再战战兢兢了。相反,她过了那个临界点后,反而觉得这有什么的,小事一桩,洒洒水。总之,林莱反常地硬气了起来。

或者说,无赖了起来。

顶着这个祖师爷如炬目光,林莱很干脆挺直腰板,将前世经历挑挑拣拣地说了,尤其是她和她那位祖师爷的“纠纷”——祖师爷传她五雷正法,引她入仙道,结果她临了就那么溜了溜了,放了祖师爷的鸽子,她到底是有点对不住他老人家的。

张天师越听眼底越是异彩连连,等林莱说完,他沉吟片刻后道:“你当真得授了五雷正法?”

林莱:“……”

重点是这个吗?

张天师开怀大笑起来,“好好好。”

说到底五雷正法乃是茅山派最高功法,轻易不能授人,除非徒子徒孙天资绝佳,又道心纯正非常。而她既然得授五雷正法,那就更说明自己这次捡到宝了,而且人家还已然“自学成才”,都不太需要自己再如何雕琢。

好好好!

张天师喟叹道:“难怪木德星君还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莱:“嗯?”

张天师坐回了上座,情绪难免高昂道:“林惠风,你和我茅山派既有如此深厚缘分,那你只管再次拜入本门便是。唔——你直接拜本座为师罢。”

林莱:“。”

说实话林莱不是不能理解这位祖师爷的逻辑,而他老人家这个提议对她来说,是非常诱人的。想想看吧,她要是拜了祖师爷为师,岂不是相当于她成为了茅山派第二代弟子,而她爹林凤娇同志是第63代,她当时便是第64代,如今她这根本就是来了个超级超级超级加辈啊。

哇呜。

但是,我拒绝。

林莱想到自己这一天来的忐忑不安,心虚气短,再看这位祖师爷那白捡的徒子真不错的样子,她就来了那么一点点逆反心理(真是的一点点,毕竟这可是祖师爷,虽然不是她那位祖师爷,但祖师爷就是祖师爷么)。林莱就是要皮一皮,她剥了剥自己的手指:“可我觉得赐福镇宅圣君更有威严耶。”

张天师:“。”

张天师指出:“林惠风,你的尊师重道本分呢?”

她原先不是还很敬重他的吗。

林莱理直气壮地说道:“您不是说了么,您是‘前我栽树,后我乘凉’了的后我,那您怎么好意思要求这么多,这么高的?”

“白嫖”就要有点“白嫖”的自觉啊,这位祖师爷。

张天师:“。”

是谁说她天真浪漫,乖巧可爱的?

话虽如此,张天师因为是白捡这么个好苗子,心情一直很不错,所以看她是越看越满意,便不在意她这么“以下犯上”。

而最终林莱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给自己来个超级加辈了,还别说,虽然她只能在心里爽爽,又不能真舞到九叔跟前去,可心里爽爽也是爽啊。

哇卡卡卡。

对外呢,因为张天师业已成仙,不好真身下界,也不太好频频以分-身下界,所以林莱再次拜师时,没有摆明车马地说她这位新师父其实乃张道陵张天师,她只是含糊表示那是张道人。

当然,林莱以后再驱鬼傅魅时,都是自豪地称自己乃是茅山派弟子的,就像是她还是林宝莱,小林法师那般。林莱得承认,她还是有些怀念那段时光的。

再有一点。

“三师父安。”

林莱正式拜完师后,就那么声音洪亮地对着张天师喊道。

张天师:“。”

张天师看向天残老人,天残老人笑眯眯地指着自己说:“先来后到么。”

本来天残老人还有点酸溜溜外加不爽的,可看到其他人比自己更郁卒,他就开心了。

张天师轻哼一声:“本座与惠风的缘分,又如何是你们之间的可比得上的。”

天残老人:“哦——愿闻其详。”

张天师一指某个见势不妙,试图溜走的弟子:“你问惠风本人罢。”

他说完,就回了上界。

天残老人:“……林惠风。”

林莱:“……”

她怎么不知道祖师爷还能变得茶里茶气的啊?

再看天残老人的脸色不太妙,林莱就呲了呲牙。天残老人虽然一开始把她惹毛了,但是他那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恶意,而之后他们成为师徒后,天残老人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尽心尽力,他们说是师徒,实则这几年相处下来,林莱很多时候都是将他老人家当亲祖父对待的,所以她就乖乖走回来,“师父,您可不能被我三师父挑拨离间到啊。对了对了,我在操术上有了新突破,我演练给您看看?”

这“三师父”怎么那么不顺口呢,没办法,林莱叫祖师爷叫习惯了。

只她不想再叫其他人知道她的特别经历,还要将这个祖师爷和她那位祖师爷分别开,那她以后就要多多适应下了。

天残老人语气淡淡地说道:“那我就看看吧。”

结果等他一意识到自己这个徒儿有了怎么样的突破后,他先前表现出来的冷淡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哦呵呵呵呵。”

“好好好。”

林莱:搞定。耶。

然后,慈姑闻讯而来。

林莱:“。”

她还要接着端水,是吧?

她好难啊。

好在端水这种事,林莱还是很熟练的,很快她就将慈姑哄好了。

林莱在心里松了口气,接下来她就一边继续完善她的操(纵)蛇精术,一边捡起了从前的习惯,即为她在外面做过的事做个记录。像今年,她就很有经历要记录,比如伏蛇精,再比如说恶斗妖道与行尸。

和以前一样,她这辈子仍旧没办法点亮图文并茂这一记录行事。

以前她好歹还有个陈小怜为她做插画,现今她却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有才情的鬼。林莱用笔杆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忽然间,她的目光落到了窗户上。

那儿贴有一张端午节家里买来的剪纸画。

林莱顿时来了灵感,她画画不成,但是她动手能力很强啊,那剪纸她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眼下就有不少以剪纸为行当的剪纸艺人,林莱若是想点亮这个技能,她只管去跟着那些个剪纸艺人学习便是。

林莱:很好很好。

事实证明,林莱也就在画画这一道上瘸腿,在剪纸这一道上她很快就上手了。

这么一来,她就能给自己的游记里添上了“插图”,尽管自己剪自己伏蛇精的英姿,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这本游记她一定不能叫其他人看到。

——这好像是在立FLAG啊?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中秋节。

对林莱他们家来说,这年中秋节和往年的没多大区别。

照旧有些人情往来,而来给林莱他们家送中秋礼物的人当中一定是少不了吕大娘子的。吕大娘子这次同样备了厚礼,其中就有一对茄子。

对,茄子。

这对茄子作为礼物,可是一点都不会叫人觉得寒酸的。

没办法,茄子在这个时节还是稀罕物什,难买到不说,价格还很美丽。

就这么一对茄子,少说都得要四十五贯钱,就这还有价无市呢。

四十五贯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便是买林莱最近喜欢吃的郑州梨,都能买一大车,到底后者如今在汴梁的价格才是三文钱一颗,而且还是个头大,汁水足且甜的那种品相的。

这样惨烈的对比,让经历过对茄子爱答不理的林莱,现在看到这对茄子就觉得:‘啊,阿茄,你终究还是变成让我高攀不起的样子了。’

反正对林莱来说,如今这茄子的性价比实在是太低了。

所以,她得想好了要怎么好好炮制这一对茄子,才能让它的价值发挥到极致。最后,林莱想到了炸茄盒。

其实是就这个她知道该怎么做,而且这时候已经有“夹”这种菜了,像是藕夹、笋夹等,做法和林莱知道的没什么差别。

林莱想着想着就觉得这次也来点藕夹好了,藕倒是很便宜,这一点让人很是欣慰。

想好后,林莱就打算去叫阿杏过来做。没办法,她只会纸上谈兵。

除了吕大娘子这个豪横人外,今年中秋节又一个豪横客人上门了,紫髯伯欧阳春。

他这次上门拜访,带来了一小车酒,主要是绍兴酒和荔枝酒,后者更适合女眷饮用。

林莱围绕着那坛荔枝酒转了一圈,那酒还没有打开,她都仿佛闻到了荔枝的清香味。

真不错。

而紫髯伯欧阳春这些年来,几乎是隔两年就过来一次。对于当初林岩之于他的救命之恩,他一直以来都铭记于心。连带着,他对林莱都爱屋及乌,做足了“欧阳伯伯”的范儿。

林莱也挺喜欢这位粗中有细的欧阳大侠的,想当年她还动过拜人家为师的念头呢。

现在再看的话,林莱已经能较为清晰地看出欧阳春的等级,这就说明他已经不大是她的对手了。当然了,林莱之所以现在就窜这么猛,还有赖于那个蛇精的内丹,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当它是大补丹了,因此她等级上升速度就会适当慢下来了。

这次欧阳春来汴梁,没再林莱他们家停留,而是去了林岩陀和慈姑那儿。

林莱他们一家三口前去作陪,还带上了阿杏辛苦做出来的茄盒和藕盒。

大家吃茄盒前,都感叹下它的金贵,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大家下筷子,吃到就是赚到呀。

更何况这炸茄盒外酥内嫩,咬一口都能听到那脆脆的动听声音,吃起来更叫人觉得满足。

藕夹同样好吃。

再来点小酒,更美了。

林莱也被大人们允许喝了两盅荔枝酒,嘴里喝着它,耳边还听着欧阳春说这荔枝酒的来历。原来是他一位蜀中朋友送他的,用的荔枝乃是戎川荔子,每个荔枝都有寻常家养鸡蛋那么大,单吃就已经很美味了,用它酿造出来的荔枝酒更是绝美。林莱还想着等来年夏天,再冰镇下这酒怕是另有一番滋味吧。

林莱光是想着就美了起来,然后她就将酒盅往桌上一放,很是豪迈地说:“再来一盅。”

大人们直笑。

林宿云说:“你这小孩儿指使谁呢?”

程松音凑过去瞧了瞧:“豆豆的耳朵好似红了些。”

大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心说这小孩儿不会不胜酒力吧?

林莱本人呢,觉得她自己很清醒,清醒到拿出自己的金刚拐,说要给大家助助兴。

“这是醉了?”

“怕是。”

但大人们都没有制止她,相反,欧阳春见猎心喜,心潮澎湃,便拿着自己的七宝刀上了场,两人就那么过起招来。

慈姑顿时全神贯注起来,过了片刻,她便满意地一笑,‘欧阳春如今不过占着比豆豆多吃那么多年的饭罢了。’

但是叫林莱说,她和欧阳大侠这次根本就没有动真格的,表演性质更浓。

饶是如此,欧阳春都暗自心惊,下场后他不由感叹道:“如今的后生,着实不容小觑啊!”

其他人还没怎么着呢,慈姑就目光如电朝欧阳春看去:“除了豆豆还有哪个可畏后生?”

林岩陀、林宿云:“。”

程松音忙低头掩笑意,婆母还真是直接。

欧阳春一愣,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回道:“有那么个新秀,姓展名昭,年方二十便在江湖中颇有建树。”

慈姑:“哦——”

欧阳春这次在汴梁会多呆两天,林莱便被她爹叫上,一起带欧阳大侠去逛瓦子了。欧阳春不知道,但林莱逛着逛着自己就乐不思蜀起来,和她爹以及欧阳伯伯说了声后,就没影了,一直到第二天他们家家宴,她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这次家宴,天残老人这个二师父自是在的,就是他和慈姑之间还有那么点剑拔弩张。

等慈姑见到了才冒出来的徒弟,本来想说她一句,可她想起了什么,就懒得再说什么,而是直入主题:“豆豆,你是我的徒弟,可不能虚度光阴,埋没才能。”

林莱:“啊?”

慈姑说道:“你没听那欧阳说吗,有个小子小小年纪竟是被尊称为‘南侠’,好似这江湖上没有能人般。”

林莱:“。”

慈姑这是要给她布置KPI吗,还是要争一二的那种?还有那南侠,说的应该是展昭吧?

林莱还没说什么呢,坐在一旁的天残老人就开了口:“谁说豆豆还没闯出名头来的?要知道在卢邑都有人要为她刻小像塑金身了。”

林莱:“咳咳咳咳!”

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试图掩盖过天残老人的话。

但是在座的基本都比较耳聪目明,他们还是将天残老人的话听清了。

再加上林莱那反应,大人们想不关心这件事都不行。

林岩陀率先开了口:“豆豆,塑金身是怎么个说道?”

林宿云和程松音这对夫妻没说什么,但双双走了过来,盯着这小孩儿。

林莱:“…………”

林莱默默看向嘴比裤腰带还松的天残老人。

天残老人用眼睛说:‘你没告诉他们你降伏蛇精的事?’

林莱同样回道:‘您说呢?’

“林惠风。”

林莱听到自己的全名,下意识地露出个很乖巧的笑容来,试图萌混过关。

结果无果。

她不得不交代她在卢邑都做了什么,都怪那蛇精,它不踏踏实实地修炼,反而想走捷径,为此害了卢邑无辜百姓。这件事就叫路过卢邑,打算去鸳鸯谷的林莱给遇到了,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而卢邑的人在知道祸害已除后,自然是惊喜万分,还要好好酬谢林莱这个仙童/玉-女,不对,是大师。

林莱赶紧溜了溜了。

她之后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不想让他们多担心,哪想到她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听她说完后,大家的反应和当时天残老人差不多,又惊又怒又喜,前两者占比还更大。

林莱一边听训,一边又想去瞪罪魁祸首,哪想到天残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林莱:“…………”

家里人也是担心她,林莱知道这一点,所以乖乖听训,还保证下次一定不会那么莽而勇了。饶是如此,她还是得接受点实质性的惩罚,那就是剩下的荔枝酒没有她的份了。

林莱不敢说什么,垂头丧气地应了。

不想回头慈姑过来看她,说她手头还存着坛菊花酒,可以给她品鉴品鉴。

林莱:“……大师父,您是很不满我没有在武林中也闯出名头吧?”先前慈姑同样又惊又怒又喜,而她这会儿过来,看来是慈姑已经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就是单论武功,她在如今武林中该当是少有对手。还有一点,慈姑必然在和天残老人别苗头啦。

慈姑:“……我就不能出于对你的疼爱之情吗?”

林莱眼睛一转,就试探着喊道:“那——美人祖母?”

慈姑:“…………闭嘴!”

林莱摇头晃脑:“我就知道。”

慈姑气得要掐她,林莱这才收敛一些。

稍后,林莱就听不装了的慈姑说,她不能厚此薄彼,不能只扬了天残老人弟子的名不是。不过慈姑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她并不要求林莱这个徒弟一定这时候就去闯出名头,但她总不能落后了那“南侠”展昭。这里慈姑并不是在针对展昭,而是展昭是目前很年轻就名扬武林的少侠,慈姑便拿他当了目标而已。

林莱双手枕在脑后,微微叹口气。

她现在完全懂了多个师父多些劳累的道理,她由衷希望她另一位师父不会也这么要求她,虽说林莱现下已经进入到触发支线任务的阶段了,看先前伏蛇精记和斗坏道士记就可见一斑了,也就是说即使她不主动去做什么,支线任务都会自己撞上来的。

“豆豆?豆豆!”

林莱回过神来,“知道了知道了。我日后必叫全江湖知晓灵蛇掌的厉害。”

慈姑这才满意了:“善。”

林莱:“嗯嗯。”

林莱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任重而道远,而是谁叫她小小年纪就要操心那么多的呢?

林莱回头就去大相国寺找了天残老人,只不等她开口,天残老人就默默推出来一个卷轴。

林莱打开后,发现那是前朝书画家严清友的《松泉清风图》。

林莱迅速被收买了:“师父,我没事了,告辞。”

天残老人:“好的。”

天残老人因为看她怎么都可亲可爱,这次也不例外,哪怕她这般富贵能淫。

天残老人直笑。

林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如她所说的这就离开,而是将画卷好先放到一边,自己去倒了两杯茶来,他们师徒一人一杯,还小小埋怨道:“师父,您怎么好意思弃我不顾的?”她也就那么一说,接着她就喝了口她师父这儿的茶,“好苦!”

天残老人笑呵呵地道:“这是莲心茶,静心去火用的,是了然亲自炮制的。”

林莱当然知道了然大和尚,只是以前没怎么见过对方。

天残老人见她有些好奇,便说带她去拜见下了然。

然后,林莱就触发了个支线任务,原来是金龙寺住持圆慧圆寂了,但他非是自然圆寂。天残老人掐算过后,就指点着林莱过去一趟。

林莱虽然没有跟着天残老人学命理术数,但对他这方面的本领很是信服,当下便应承下来此事。等回到家后,林莱自然得和父母说一声,她如实说她要去给个老和尚吊唁,林宿云和程松音叮嘱她万事小心有分寸后,便许了她外出。

再说那金龙寺,它位于京西北路胡县辖下,距离汴梁不算很远。

两日后,胡县。

林莱没有径自去往金龙寺,而是先打算在县城内打探下,很快林莱就有了收获。也是那金龙寺的事情闹得不小,且那金龙寺如今已经成为了众恶之地。

林莱打算先找个旅店住下,然后夜探那金龙寺。

不想她先遇到个摔伤了腿的妇人,那妇人可怜兮兮地问林莱可否送她归家。

林莱眯了眯眼睛,“这有什么不可的。”

妇人忙道谢:“多谢小娘子。”

林莱便叫这妇人坐上她的马,再由她指路去她家。

路上,林莱知道了这妇人乃是宋三娘子,此次出门是来售卖她做的团扇,好补贴家用。

林莱也说了她的名姓来历,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便是那宋三娘子指着路,一路到了她家,但一座寺庙时,她听宋三娘子解释说,家贫无力租房,只能在寺庙里租下片瓦,她好像也无疑有他。

林莱:“原来是这样啊,真可怜。”

宋三娘子脸色僵了僵,直和自己说不要和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娘子一般见识。

然而宋三娘子只看到人家年幼,却不想她能一个人出门,定然不是一般小娘子啊。

没关系,宋三娘子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

再说这座寺庙,正是林莱要探的金龙寺,她心说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实际上,林莱在宋三娘子把她往这个方向引时,就结合着她在县城里打探到的讯息——那金龙寺有恶僧兼淫僧,不仅杀人越货,还豢养娇客——现在这么一看,这宋三娘子怕就是那为虎作伥的“娇客”之一吧。林莱自是不在怕的,她还打算在深入虎穴后,借机探听下这儿恶僧的具体情况,以观后效。

所以林莱就接受了宋三娘子的邀请,进去她那寒舍喝口热茶,如此进了这金龙寺。

今天的金龙寺尤为热闹,访客一波接一波。就在林莱过来前,寺里就有一波求暂歇一晚的访客,那是主仆二人,其中的“主”生得肤色黝黑,额头还有个月牙儿印记,着实奇怪。索性这寺里的恶僧们并不挑剔,没办法,谁叫这对主仆倒霉呢。

这对主仆其实也发现了这寺庙的古怪,但他们人单力薄,只好想办法自救。

不想突然来了个仆人,将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恶僧们叫走了,言什么宋三娘子带回了好货。

包拯:“!”

包拯直觉那仆人口中的“好货”指的是人,而对方一定陷入了险境之中,可他和书童自己都求救无门,又如何救得了他人呢。

就在这时候救星出现了,原来是包拯先前遇到过的侠客,对方名展昭,字熊飞。

展昭将他们主仆救了出来,让他们自去逃命,他还有事情要做。

包拯想到刚才听到的言语,便拉住展昭说了此事,展昭见他还不忘担忧他人安危,动容道:“我记下了。”

展昭送这对主仆离开了寺庙后,便重新折了回去,循着动静找到那恶僧们如今所处之地。他像是燕子一般,轻轻落到房顶,还没有掀开瓦片往下看,就听得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展昭:“!”

展昭立刻掀开瓦片,往下探看。

只见恶僧们和他们的帮凶全都卧倒在地,哀嚎不止,唯一站着的是个穿茜色衣裙的小娘子。

展昭正要分析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想那小娘子十分敏锐,下一刻便抬起头朝上看来。

两人就这么看了个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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