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你是说……”凌九卿眼中冒着寒气,转瞬却已冷静下来,“如今他不过一介阉人!”

“阉人自有阉人的玩法,”楚然已经站在凌九卿轮椅一侧,“我说过,我为王爷做的一切,都为他做过,自然也包括……那一夜……”最后三字,婉转勾人。

语毕,她伸手,便要抚向他的脸颊。

凌九卿却蓦然伸手,用力捏住她的手:“所以今日,你把本王的人,也为他寻了来?你想用绵绵报复本王?你以为,本王今日会放过你们?”

接二连三的质问,字字诛心。

他的人,自然是白绵绵。

“王爷这般没自信吗?”楚然笑出声来,待察觉到他眼中寒意,方才收敛了几分,“把白姑娘带来,不过是圆他一个心愿,既然王爷在意,不如我还给王爷一个人?”

“你?”高高在上的语气几乎立刻反问,转瞬却又带着不屑一顾的傲慢,“本王早已玩……”

“不是我,是它。”楚然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

“……”凌九卿皱眉。

“这里,永远不会再有一条生命存在,便当还王爷今日的人情,放过我与柳郁。”

永远不会再有一条生命存在……

凌九卿眼底大震,竟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楚然咧嘴笑了笑,原主什么都未曾告诉过凌九卿,凌九卿便心安理得的受着她的好,从不曾想那时的原主不过一个小小下人,如何熬过那番岁月。

“王爷,三年前,我便再无法有孕了。”她道,语气平静,轻描淡写。

抓着她的手松开了,凌九卿望着她,神色愕然。

他启唇:“为何……”

“王爷的药,真的很苦。”声音恍若叹息。

太苦了,每一味药都很苦,可还是要一味一味的试。

凌九卿仍旧怔忡,脸色苍白,手指细微的颤抖着。

三年前的他,去争权夺势,想要当人上人,行事雷令风行,想害他杀他之人数不胜数,他防着周围的一切人,唯独不曾防过她。

也许他自己也知,这世上,有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始终在仰视他,永远不会背叛他。

“为何现在要说出来?”凌九卿开口,字字像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因为……”楚然望着自己的手腕,红线寒意消失,一阵阵的炽热传来,“王爷终究只是王爷,而奴婢已被王爷指给柳郁,从今往后,便要保我二人的命了。”

他只是他,她和柳郁,是他们。

凌九卿全身紧绷,双手紧攥成拳。

楚然望着沉默不语的男人,微微思忖后,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还请王爷,饶我与夫君一命。”

她在求他,为另一个男人。

凌九卿突然平静下来,他望着跪在身前的女人,良久声音极淡:“抬起头来。”

楚然迟疑片刻,徐徐抬头,却没等完全抬起,眼前一黑。

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迫她仰头,唇被人重重撕咬着,片刻间已有血腥的味道。

手腕,红线越发的热。

楚然剧烈挣扎。

可压制她的手却越发大力,恨不得将她下颌骨捏碎一般,将她唇角的血珠舐去,转瞬却又启齿,咬在她的下唇。

楚然痛的眼泪冒出。

凌九卿一僵。

下刻楚然却蓦然伸手,揽着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还不够!

可突然,手腕逐渐温了下去。

楚然一僵,凌九卿捏着她下颌的手渐渐卸了力道,目光越过她,落在她的身后……

第25章 残王忠心婢8

楚然唇角殷红微肿,仍旧跪在地上, 靠着凌九卿的双膝, 仰着头迎着他的唇, 目含水光,娇喘急促。

凌九卿却没有垂眸望她,他一手仍旧捻着她的下颌, 目光却直直望向她身后。

唉。

楚然叹息一声, 心中倒也说不上失落, 凌九卿对她的情, 并未深到让红线消失的地步, 任务若真的完成, 手腕的灼热会痛入骨髓, 而后骤然消失。

而刚刚,不过有几分烫意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转头, 循着凌九卿的目光望去,果真看见那刚谈完的二人。

柳郁和白绵绵。

白绵绵身娇体弱, 脸色早已煞白一片, 双眼泪花摇摇欲坠,她望着眼前的凌九卿,他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矜贵疏冷的秦王殿下, 此刻的他眼底尽是乖戾漆黑,唇上染了几滴血迹,更添诡异。

目光, 又徐徐望向楚然,白绵绵始终记得那一夜,她站在门外,听着那间漆黑下人房里传来的浅吟轻语。如今这个女人,此刻怎么可以继续理所当然的站在自己面前?

“九卿……你说过,再不会让她近你半分的。”白绵绵声音微颤,转身飞快朝前院跑去。

楚然望了眼她的背影,又看向凌九卿,声音懒懒的:“王爷不去追?”

凌九卿没有看她,眼底似有恼怒、困惑,可余光瞥见一旁柳郁,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柳郁脸色仍旧苍白,他本该是穿着绸缎挥着折扇的清润佳公子,如今却穿着破麻烂衣立在那儿。

凌九卿觉得自己应当心情舒爽的,他的家族,将他害成如今这般残废模样,这都是报应,可……一想到是楚然照顾着他,将他从一个活死人照顾到如今性命无忧,如常人无二。

如同她当年照顾他一般。

心里,似有毒蛇吐着信子疯狂的“丝丝”作响。

扭头,望向楚然,她却已经看向院落门口那个“阉人”,她口中的相公!

双眼微眯,他蓦然笑出声来:“卫风。”

隐在暗处的卫风飞快现身:“王爷。”

她终于看向他。

“给这个下人些银子,”凌九卿紧盯着楚然,刻意羞辱般,“便照着欢阁的价给就是了。”欢阁,京城最大的青楼。

可楚然,始终无甚反应。

心底一怒,他已转着轮椅兀自离去。

卫风神色复杂,终究还是将整个钱袋子放下匆忙跟去。

楚然掂了掂,足有百两。

那一吻还算值钱。楚然笑,可以给小棺材加餐了。

抬脚,朝院落门口走,柳郁仍旧站在那里,神色始终平静,面无表情。

楚然越过他,便要走进院内。却被人挡住了路,她左移,他也跟着挡住。

看着眼前粗麻白衣的男子,楚然有些不耐,怎么算她都让他见了心上人一面,他不感激,反倒摆出一副死人脸。

“还有事?”抬眸,她问的随意。

“……”柳郁没有应声,死死盯着她,脸色苍白。她的唇角被咬破了,冒出了几滴血,格外诱人。

楚然皱眉:“没事的话……”

余下的话断了。

柳郁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而后拇指轻轻将她唇角的血珠拂去,很温柔,温柔的风都停了。

一片死寂。

楚然却莫名烦躁,“啪”的一下将他的手拂开,起身进了屋子。

柳郁僵立在原处,手仍旧维持着抬起的姿势。好久,紧紧攥成拳。

他忘不了刚刚那一幕,她攀附着那个男人的双肩,瘫倒在他的膝上,仰着头热烈亲吻的模样。

她热情到让他觉得惶恐。

事实上,从她不叫他“相公”,叫“柳公子”的时候,惶恐便已经存在了。

可他劝着自己,她那般细心的照顾自己,若非不舍,岂会不离不弃?她总会再回到自己身边,甜腻腻的叫他一声“相公”的。

而他,虽然不曾回应,可会对她负责,一生的责任。

然而……当看见她将白绵绵带来时,心里的第一反应竟是生气;看见她倒在别的男人怀中,像是毒酒倒在心头肉上,“滋滋”冒着白烟的灼烧……

良久,他转身,徐徐走进屋去。

……

楚然进屋便将钱袋的钱丢给了小棺材,此刻坐在桌旁揉着它的肚子,心不在焉。

柳郁走了进来,仍旧平静。

楚然看也不看他。

可他却走到她跟前,拿过小棺材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她对面。

楚然皱眉,刚要接着揉小棺材助消化,余光却望见柳郁另一只手里的花瓷药瓶。

方才心里升起来的一丝丝“被捉奸”的罪恶感顷刻消失,她抬眼看着他:“白姑娘送的?”

一看不打紧,正瞧见柳郁额角的伤疤被细细涂抹了一层药膏。

她勾唇:“白姑娘给你抹的?”

“……”柳郁没有言语。

楚然却已经将他手里的花瓷药瓶拿了过去,拿的格外轻松,打开,嗅了嗅:“消疤的?”

“……是。”他终于应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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