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安暗道不妙。
好歹也是个成年女性,虽然因为太宅太喜欢一个人的自由生活,导致二十几年来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但老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没牵过男人的手,看的还少么?
她此时身体里涌上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跟那些言情小说里详细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
脸上噌的热了,程逸安哪有心思再品尝美味?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推搡兽人。
“别蹭了别蹭了,蹭出火来了大哥,你给我起开!”
兽人不听劝,程逸安一阵火大,看着那不时抖动两下的毛茸茸的耳朵也来气。
干脆冷着脸,伸手揪住他一只耳朵尖,嘴巴凑近了深吸口气,喊了一声
“让开!臭流氓!”
程逸安出声的同时,兽人的耳朵就紧紧的往后倒,显然是想要挣脱开。
劲儿不小,程逸安清楚的感觉到跟自己的手对抗的力道。
只可惜耳朵毕竟是耳朵,不是爪子也不是腿脚,只能被程逸安拎着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这一招立竿见影。
兽人触电一般从程逸安身边弹开,脊背高高弓起,一副受惊的模样,表情也有几分狰狞。
直接受创的耳朵更是贴牢了头皮,不见了半点踪影。
程逸安也紧张心虚,眼睛不敢直视兽人,瞟着他背后甩来甩去躁动的尾巴。
尾巴上的本来柔顺的毛,这会儿也整个炸开了,一撮撮硬挺的直立着。
“你早放开我也不会这样嘛……”
她一张口发出声音,兽人条件反射的一个激灵,喉咙里也发出了恐吓的哈气声。
程逸安害怕的缩缩脖子,还有点委屈上了。
虽说相处不久,但到现在为止兽人大哥对她还是挺照顾的。
除了经常不规矩的动手动脚动舌头。但也仅止于此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对她露出凶狠的表情。
程逸安又害怕,又委屈,手上甘甜的果子看着也没那么有滋味了。
她心里还有些担心。
除了兽人,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基本是一无所知,要是真的把他惹恼了,把她从这个相对安全的山洞里赶出去,她该怎么躲过那些潜在的危机?
不说别的,就说这悬崖,她一个人怎么下去?
再或者,要是大哥兽性大发,把她当成那只巨兔一样的猎物,要吃她,那又该怎么办?
大哥这么勇猛,她细胳膊细腿,逃跑根本就是个笑话。
……
程逸安心里无数个可怕的猜想万马奔腾的碾过去,表情愈发严肃沉重。
她微垂着眼帘,心情哀戚,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
也就根本没发现兽人正在悄悄靠近。
她想的太多了。
兽人刚干完一只巨兔。
独自生存在丛林里的兽人,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按照他的习性,这么大一只猎物,足够他撑个两三天。
而眼前的雌性,诚然一开始他是打算抓回来吃的,但她身上的气味太过诱人,只是一顿吃了的话,太浪费了。
雄性兽人骨子里生来就有贪婪的脾性。
饥饿是早已习惯因而并不算特别难耐的。
比起一时的吃饱,他更想长久的享受那种从毛发到骨血都酥软的爽。
而且,被雌性凶一下算什么?他小时候在族群里,见多了被自己的雌性追在屁股后头暴揍的雄性。
那些都是十分强悍的雄性,他们的雌性才会这样骄纵,因为有底气。
换了那些弱小的雄性,他们的雌性在族群里也是被人看不起的,要靠展现自己的柔弱才能换来别人的庇护。
兽人打心眼里不觉得被面前这个雌性凶有什么不好。
他甚至有点高兴,感觉自己和她有那么点族群里那些伴侣之间相处的意思了。
刚才炸毛哈气也纯粹是本能反应。
这会儿冷静下来了,他又开始晃着尾巴抖着耳朵,舔着脸朝程逸安蹭了过去。
程逸安这会儿甚至已经幻想到了自己的灵魂漂浮在半空,看着兽人啃食自己尸体的场景。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她人已经在原始森林里了,一回生二回熟的事。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她不寒而栗。
她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眼泪刚落下来,她又想到自己刚刚才哭过一回,这会儿又哭,显得她跟个哭包似的,太丢脸。
就算要死,也该死的有尊严,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
程逸安吸了吸鼻子,抬手要擦眼泪。
一个柔软湿滑的东西却抢先了一步。
程逸安愣了一下,怔怔盯着跪趴在自己面前,仰着脑袋一下一下舔吮自己眼泪的兽人。
他的瞳孔还是那样干净纯粹,半点怒意都看不见。
程逸安与他对视着,本来只是缝隙里探出点头的小小的委屈,突然放大了无数倍。
”大哥我错了!我刚才不应该凶你的!呜呜……“
程逸安嘴一瘪,也不管什么尊严不尊严了,主动搂住兽人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也不单单是因为害怕惹怒了兽人。
毕竟是个女孩子,孤身在陌生的城市打拼也就算了,至少是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是可以交流沟通的人。
现如今一下子就落到了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认识,也没有人可以说话交流倾诉。
这四天,她度日如年,胆战心惊。
太害怕了。太孤独了。
她这是借着向兽人道歉的契机,把心里压抑的害怕孤独全都宣泄出来。
兽人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他几乎是受宠若惊。
雌性的身体,好香,好软。
她太用力了,甚至勒得他有点难受。
但是没关系,这样被她抱着,他能感觉到自己尾巴尖都在激动得战栗。
他闭着眼,低头埋在程逸安颈窝狠狠的大口吸气。
环在程逸安腰间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拥抱维持了很久,等程逸安缓过来,惊觉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适应了山洞里的昏暗,倒没觉得光线变化有多明显。
但兽人显然是有自己的一套作息的。
感觉到程逸安没再哭了,兽人也停止了在程逸安脖子下巴舔吮啃咬的动作,起身绕过程逸安去了山洞里面。
程逸安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伸手把在脸上已经分不清是口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擦干净了。
随即腰上攀上了一个又软又韧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兽人的尾巴,灵活的在她腰间扭动,尾巴尖时不时还在她腰上轻轻戳一戳。
偶尔还立起来,像有生命似的,摇头晃脑的。
程逸安看得有趣,忍不住笑。
刚笑出声来,就觉得腰间一紧,这看似软萌可爱的尾巴突然发难,将她整个拖了过去。
”啊!“
程逸安一声惊呼,随即整个人就落入一个暖到发烫的怀抱。
兽人从后面抱住她,四肢也紧跟着缠了上来,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程逸安顿时紧张起来,联想到兽人总爱对她上下其手的毛病,她心跳如擂鼓。
可她睁大着眼等了一会儿,却没再等到兽人的动作。
耳后的呼吸声逐渐绵长均匀,伴随着喉咙里传出来的令人舒缓的呼噜呼噜声。
睡着了?
程逸安意识到这一点,一下子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了。
但她没再多想。
山洞里臭是臭了点,但小空间本来就更有安全感,加上被兽人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她这才感觉到无边的疲倦困顿。
没再跟困意斗争,她两手环抱住兽人坚实的手臂,脸靠在上面蹭了蹭。
不一会儿也安然睡去。
外面山风不停,越发喧嚣。
黑暗中,在她身后本该熟睡的兽人,骤然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