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蜀山。
这座悬空山位于蜀山丈的高空之上，周围罡风凛冽。
七十二峰争奇斗艳，作为天下仙门之首的蜀山派也不过占据了其中两三座而已。
“我不同意！”
当蜀山掌门白奉仙说出那那略显疯狂的计划，刑堂的申屠长老头一个反对。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如果修成仙人业位正常飞升也就罢了，一群法相都没打磨圆滑的修士飞升到仙界……
给人当苦力恐怕都没人要。
老老实实在本界执掌修仙界牛耳不好吗？
何况……
几个长老对视一眼。
白大掌门语焉不详，似乎也没说要飞升去的地方就一定是仙界！
这要是跑到别的什么异空间或者干脆流落在无尽虚空之中，蜀山派就是万万年的笑话了。
“万长老怎么看？”
白奉仙满怀希望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万和。
我坐着看，躺着看，喝着茶水看……
万和很想这么回白老鬼一句。
但最终他叹息一声:“我支持你。”
没有这不着调的混蛋，就没有万大长老的今天。
当初万和从南荒出来，拜师的头一站并不是蜀山派。
而是离他最近的百蛮山。
嗯，只要能修仙，万大长老其实并不在乎正邪。
百蛮山是有名的魔门巨擘！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可惜百蛮山的人不但不想收这个便宜徒弟，还想拿他炼个毒人。
万和自然不答应，当场就把人杀了。
于是打了小的来一群，打了一群来老的。
结果就是万大长老转战千里，一路咒杀了百蛮山数十名弟子长老。
最终百蛮山放弃了，宣布闭山百年！
面子丢了捡不回来怎么办？
当然是拖到别人忘了……
痛定思痛，万和决定找个正道宗门拜师。
作为巫师，他虽然强大，却不得长生！
自视甚高的万大长老万万不能忍。
百蛮山的遭遇也不能打消他的意图。
这次万和选择的是落霞山。
仙霞五老号称天下联手第一，一身的玄门正宗功法自然是极好的。
“我心术不正！？”
万和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这一次，他连人家山门都没进的去。
守山弟子听到他通名就如临大敌。
等说清楚来意，这个勉强答应进去帮他通报的弟子就带了这么一句话回来。
“求长生有错吗？”
万和很想当面问问仙霞五老。
哪个修士敢说，自己修行的原初动力不是冲着这个来的？
同样是求长生，怎么他就心术不正了？
如果说是经过长时间的考察万和也认了。
偏偏人家连他的面都没见。
万和却不知道。
他窝在南荒，别人不愿也不屑踏足那片被南蛮子占领的土地。
根本不知道他。
但他从百蛮山一路杀出来，已经天下闻名！
一个南荒巫师，杀性还这样大。
谁愿意沾这种麻烦？
如果不是顾忌他表现出来的凶狠，仙霞五老说不定都出手降妖除魔了。
万和杀的百蛮山中人都是魔道妖人？
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好人。
指不定是狗咬狗呢？
这种情况下，只用一句心术不正打发走万和，仙霞五老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气度。
那个传话弟子没有老祖们的修养，对万和的鄙视就差没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告辞。”
万和记得自己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就掉头走了。
他又不是愤世嫉俗之人，不会因为别人看不起他就喊打喊杀。
然后他就上了蜀山。
既然随便找个门派凑合一下不行，那就不凑合了。
要拜就拜最好的！
“你是南荒巫师？”
出乎万和的意料，威震天下的蜀山派的掌门，看起来随和的很。
他上来就拍万和的肩膀，简直就是随意了。
“我看好你！”
“百蛮山的那群混蛋我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苦于没有出手的由头……”
天下有光就有暗，有正就有邪。
光暗互存是万古不易的道理。
只要魔道中人明面上做的不是太过分，正道中人就不好随意出手。
否则白奉仙自己不怕，对方暗暗报复到蜀山弟子门人身上……
万和本来做好了一波三折，重重磨难的准备
没想到上山的第二天就被蜀山掌门宣布为真传！
然后得到了蜀山根本道法的传授。
能够成为南荒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本来就证明了万和的天赋。
此后五十年，他突飞猛进。
最终站在这大殿之中跟修行了数百年的长老们平起平坐。
尽管此时他还不是传法长老，长老们也没有一人敢轻视半路出家的万和。
万和以未失元阳之身修行万齑神雷，功力深厚不在他们任何一人之下！
“随便你想做什么。”
万和补充了一句，就闭上眼对外界一切充耳不闻。
这些年来，白奉仙对他来说亦师亦友。
万大长老站队，只问情分，不问对错。
“你！”
申屠长老吹胡子瞪眼，却拿万和没有办法。
万和跟白奉仙，本就是这些年来宗门里有名的狐朋狗友！
“他说了不算！”
没人想得到堂堂的刑堂长老也会耍赖。
准备借着人数优势将白大掌门驳回去。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同意了。”
白奉仙也不恼怒，笑吟吟地道。
“那也不行，再加一个你们那边也才三个。”
“我们四个人都不同意！”
然而白大掌门说出名字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然后他们就一起开始为白奉仙的计划奔走。
万和就知道是这样。
白奉仙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只有一定能办到的话，他才会说出口。
看着留给你们讨论的余地，其实结局已经注定了。
毕竟申屠长老他们不知道，万和可是看着白大掌门一步步将后山那位太上长老拿下的。
有那位支持，申屠等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白奉仙搞不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此后数十年，蜀山长老们秘密斩杀了大楚王室老祖，炼化了大楚龙脉！
直接导致了一个强大王朝的灭亡。
直至最后，一切条件具备，蜀山举派飞升，破界而走。
……
“我要是还相信他把我留下是为了将蜀山的法统延续下去，我就是个傻子。”
万和回忆前世许多年的往事，发现不少被他忽视的异常。
点点滴滴，都让他觉得被那混蛋设计了。
这一世，前十几年，万大长老都老老实实窝在家里修仙，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锁妖塔就是最大的不对劲了。”
还有那本详尽的降妖谱。
万和慢慢思索，渐渐将目光定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莫非……”
等到万和一遭走出横断城，立刻就有违和感出现。
断龙山一行，疑似传说造物大能，结果最后却发现虚惊一场。
被万和斩杀镇压的孽龙，却随着天外飞来的山峰一起出现在他们的目的地。
“简直就是明着提醒我他的存在。”
“白老鬼想做什么？或者说想要我做什么？”
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还能影响到这一界。
应该说不愧是这混蛋吧？
万和从没有怀疑过白奉仙已死。
他老婆，也就是蜀山的那位太上长老，本身是植物成精。
还是上界流落下来的神树。
在蜀山还没破界飞走的时候，存世就有几千年。
寿元深不见底。
跟他们这种凡人可以说在两个层次。
修仙界有同生共死的法门。
颇为鸡肋。
一来，需要对方心甘情愿。
二来，本界的物种普遍寿元不长，除了神兽，植物等寥寥几种，几百年就是极限。
法相高人本身就能活几百年，养个宠物再忠心，跟对方缔结契约最后还不知道谁便宜了谁。
法相以下，倒是眼红的很。
但首先你得能培养出实力强大活的够久的宠物。
其次你还得保证不被别人抢了。
别人抢了也没法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失败了也比看着你成功强啊！
嫉妒让人丑陋。
白奉仙的例子不可复制。
你想依样画葫芦同样找一个都不行。
成精的不一定能活那么长，活那么长的不一定能成精。
当然，早些年里也有人身体力行，企图尝试。
为了突破这天地间苛刻的寿元限制，他们什么法子都想了。
同生共死分享寿元的法门就是因此而生。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仙人种桃树。”
桃树本来就是最容易挺过千年的树木之一。
这位老哥种下桃树之后，辛辛苦苦照料了一辈子，企图最后财色兼收。
可惜直到他寿尽坐化，那株桃树也没有成精的迹象。
后世有一位心生共鸣的修士，一气之下上门把桃花庵平了。
那株老桃树也被推倒了。
“喂？”
东山晴轻轻戚起眉头，不满地叫了万和一声。
这人说是要跟她说正事，结果拿到东西之后，敷衍几句就魂游天外。
过河拆桥的典型。
“啊？”
万和回过神来:“抱歉。”
别看他外表这样，其实已经快五百岁了。
人老了，一想起以前的事就打不住。
走神情有可原。
你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看我干什么？
万和的道歉，东山晴勉强接受了。
“你先前说那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是谁？”
她还是对先前的话题念念不忘。
毕竟是惦记了好几百年的事。
“某个藏在暗处的混蛋吧。”
万和随口道。
他还想知道东山晴口中的白眉老道是谁呢。
总归应该是蜀山的人。
难不成……
这一千年来蜀山原先的老人死光了，已经换了一代？
“那我岂不是也是太上长老了？”
万和神情微妙，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会不会是你说的人变老了？”
东山晴提出了新的观点。
“不会。”
万和摇摇头。
东山晴没生在那个时代不知道，修士有一定程度固定或者改变外貌的能力。
这头母狼大概以为这种能力是妖怪独有的吧？
除非是对老年人的外貌有偏好，或者修道有成之前就已经年迈。
最后一种情况是大限即将到来。
否则没几个人会是她描绘的样子。
白老鬼显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情况。
“如果说断龙山的龙鬼是一种提示的话，白眉老道应该也是一种提示。”
“奇怪，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难道，是他相信我能注意到断龙山一行的异常，所以之后其实没什么布置？”
最终，万和只能这样推断。
“好了，我只能告诉你，那人是千年以前修行界的人。”
“找上你是因为最终我们会有交集。”
越简单的布置才是越好的。
白老鬼直接找到这一头能活过六百年的母狼，胜过其他人选无数。
活的短的，就代表锁妖塔的碎片要转手不知道多少代。
变数太多！
东山晴觉得自己好像被糊弄了，疑惑地摇了摇尾巴。
万和好像告诉了她全部，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这头母狼不大聪明的样子。
万和赶紧转移话题。
“既然收集‘门’才能让你使用这颗珠子，那么你搜集了多少？”
以东山晴的脑子，他觉得她想不出多少笑话。
“十四个。”
东山晴回答的很快。
数目不多她记得很清楚。
“几百年就搜集到这么点儿？”
万大长老惊了。
近来听到看到关于“门”的事有点多。
他还以为锁妖塔下面的层数已经破破烂烂了。
现在看来还好。
“就这么点儿数量，你们前不久还用了一次？”
万和想起前不久千里送人头的东门。
虽然送的是队友的人头。
“很划算的。”
东山晴熟练地要伸手去拿万和手中的珠子给他演示。
“我当时感受到了新的门出现的气息。”
“只要收回来，就可以白赚一天门的使用权！”
可是你们什么也没找到，净赔一天……
万和默默拍掉了她的爪子。
“所以你能感受到门的气息？”
万和继续发问。
“现在不能了。”
东山晴摇摇头。
“要将它蕴养在体内才可以。”
“哦。”
万和淡淡应了一句，立刻放弃了凭着感应锁妖塔碎片的能力，搜集碎片修补锁妖塔，然后仗着这宝贝天下无敌的主意。
毕竟，锁妖塔修补完能不能具现出来还不知道，这颗黑色珠子上面的不知名液体可是实打实的。
“那你们又怎么回收‘门’呢？”
他立刻又换了一个问题。
这些锁妖塔的碎片演化出来的东西都很诡异。
鬼狼王的画卷里面的男人一心求死，万大长老成全了他。
这颗珠子爱听笑话，不知道用拳头能不能解决它……
还有那道矗立在白蛇帮地牢里的门，给万和一种不详的感觉。
“很简单，只要是有人进去过就行了。”
东山晴自然地答道:“如果那个人进去了还能出来，门就是可以被收走的了。”
万和沉吟着轻轻敲了敲桌子。
“类似于满愿的规则吗……”
只要达成一定条件，即可。
独眼人东门先前在地牢里怂恿他走进那道门。
万和本以为他是想要里面可能有的奖励，没想到他是要门本身。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万和思索良久，抬头看到东山晴已经无聊地靠在椅背上，不由歉意地道。
“有啊。”
东山晴仰首看着上方:“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个地方看了几百年，也该看腻了。”
万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独眼人死的太多，所以她不想再待在这里。
这头母狼简单，直接。
几百年守着这一片山腹，说不定不只是贪图安逸，还因为有自知之明。
“那就定了，休息一天就走吧。”
东山晴立刻拍板决定。
“你随意。”
万和无所谓地道。
要跟着他走的人越来越多了。
反正他不会改变自己的目的地。
“走？”
“上哪儿？”
灵鼔山掌门满面红光地推门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金天岳，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这老头一身能看到骨头的伤势，一晚上过去竟然已经全部收口！
连万和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金掌门。”
东山晴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
她对这个骗自己打了一架的老头印象并不好。
“来，把礼物给妖王送上来！”
灵鼔山掌门不以为意，指挥身后的金天岳。
别人都是进门之前送礼。
这老头倒好，上来先打主人，第二天想起来送礼了。
万和之前没见过这个锦盒，不觉得他能送出什么好东西。
锦盒打开了，里面是一张人皮。
“老夫亲手炮制，足足用了一个晚上！”
灵鼔山掌门兴致勃勃地指指自己的眼睛。
“大炎宗亲的人皮，上等货色！”
“天下仅此一张！哈哈哈……”
东山晴定睛看了看他。
“我收下了。”
她淡淡地道。
万和暗暗点头。
这头母狼，说她笨吧？确实有些笨。
但直觉又很敏锐。
灵鼔山掌门送这种礼物，就不是来送礼的。
他在逼着东山晴表态。
这老头下手狠辣无情，真的把燕王世子的皮剥了。
事后他恐怕又不愿自己承担后果。
东山晴才是燕王世子的目标，又是灵鼔山掌门行为的受益者。
本该一起承担。
东山晴收下这张人皮，就跟灵鼔山掌门绑在了一起。
从此面对燕王府可能的报复共同进退。
万和忽然想起这老头的一句话:老夫生平从不做善事！
看来顺带的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