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奉天殿书房灯火通明。
朱元璋眯着眼睛,正查看着白天锦衣卫纪录,江东口玉场发生的一切事情。
以锦衣卫的效率,自然不需要等着朱标回来,事无巨细的报告,早在一个时辰前,就送到御书房。
其中便包括,张清在玉场买下残缺玉璞,一刀解出稀世宝玉。
比起算出奉天靖难,屠龙术,区区一块值点银子的宝玉,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引起老朱注意的,是嚣张跋扈的薛诚。
“好一个薛诚,竟然连捕快都能使唤的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呢。”
朱元璋将奏折放下,轻轻敲打了两下,语气似笑非笑。
“蒋瓛,薛家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朱元璋将奏折放下,皱着眉头问道。
对付贪官污吏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事并不简单。
“陛下,薛家....竟是相当的干净,微臣一时间也难查到什么,府衙那边也说,今日只是有人报案,说遇到劫匪当街抢劫,故而才火速派了捕快过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除了薛诚巧取豪夺,颠倒黑白的罪名属实,其他的....恐怕一时半会是很难查出了。”
“微臣怀疑....这其中有极大的猫腻。”
蒋瓛的语气也是相当狐疑。
他觉得奇怪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因为薛家太干净了,清白得简直跟两袖清风似的。
在锦衣卫当差这么多年,他就没有见过不偷腥的猫,在应天府生意做成了庞然大物,多多少少会沾些腌臜事。
屁股比脸还干净,谁信?
如果是两袖清风之人,又怎会辞官经商?
“猫腻....”
朱元璋眯起了双眼,回想起今日在朝堂之上,有几份折子,便是上书为薛家说好话的。
现在想起,未免太过凑巧了。
“太子殿下求见。”
此时,门外传来侍人的通报声。
“嗯,让标儿进来。”
朱元璋挥了下手,看着神情沉重的朱标从外面走入,问道:“是不是小道长算出了些什么?”
“父皇,您还是....亲自过目吧。”
朱标叹了口气,将几张记载着罪证的纸张,悉数放到了书桌上。
见到自家儿子这幅神情,朱元璋皱眉不语,翻看了起来。
“洪武十六年,其次子薛胜醉酒杀人被捕入刑部大牢,薛贾行贿刑部侍郎万两白银,令其偷天换日,让薛胜在狱中假死,实则偷偷送出。”
“洪武十六年,构陷富商邹迭,侵吞其家产十五万两。”
“洪武十七年,在秦淮河畔开设花船,诱拐良家女子,圈禁起来供权贵淫乐,其中自尽者,被杀者,足有人命一千七百四十二条!”
“洪武二十年,疏通朝中上下要员,开始走私茶马,每年赚取白银上百万两,期间有清官五位,不肯与之同流合污,尽皆遇害!”
“洪武二十一年.....”
“洪武二十二年....”
......
上面记载着一件件,一桩桩案子,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足矣触目惊心!
张清这还是光捡着重大的罪行来讲,若是大小罪行都记载....恐怕这几张纸都写不下!
而且,张清只看了薛诚的命数,上述都是薛诚有参与的事情。
薛诚不知道的,恐怕还不知有多少!
“呵呵呵....欺天了,欺天了!”
“我说怎么无人揭发,原来有这么多人在帮薛贾捂着雷,臣民一心的骗着朕。”
“我说怎么查不出来,侍郎,御史,都成了薛家人,帮着薛家骗着咱朱家。”
“若非张小道长推算,朕怕是到死,还念着薛贾的好。”
朱元璋脸皮抽搐着笑了起来,渗人的很。
蒋瓛感觉到阴沉至极的杀气,在朱元璋身上蔓延,压得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浑身被汗水打湿。
草菅人命,走私茶马,贪污受贿,这些都是让老朱生气的原因。
但真正让他愤怒的,是这些受贿的官员合起伙来骗他!
今天是骗他,会不会有一天,想着架空他这个皇帝?
领着朝廷的俸禄却帮薛家做事,这江山姓薛还是姓朱?
“父皇,这些贪官污吏,死不足惜,但....咱们要从长计议,不可打草惊蛇。”
“儿臣建议,先从那花船查起,那恐怕是薛贾给朝中官员输送利益的关键!”
朱标也愤怒,但他还是开口提醒。
无他,薛家牵扯盘根错节,拔除这颗毒瘤是必行的,但需要从长计议。
而且这只是张清算出来的,并不能当成证据来用,更不可能凭这个去处理如此多的贪官污吏。
必须要完整的证据!
要以最小的影响,将薛贾及其在朝中输送过利益,暗通曲款的官员,连根拔起!
“蒋瓛,你带人照着小道长给的线索查,给你两个月时间。”
“所有牵连的官员,无论大小,都一查到底!事后我会再找小道长推算,但凡漏了一个,你这指挥使就别做了。”
朱元璋下了令,然后将罪状封好,压在了书桌最底层。
“是!”
蒋瓛只留下了一个匆忙的背影。
房中只剩下两父子。
朱元璋陷入了反省和深思,又不由得想起张清。
需要美玉,直接和他开口就是了。
为何一定要亲自去取,还刚好就跟薛诚起了冲突?
有没有一种可能。
张清是故意的?
朱元璋揉了揉眉心,颇感头疼。
他发现一涉及到张清,事情便一定石破天惊。
一个纨绔子弟,都能牵扯出如此惊天大案!
“走的时候,小道长可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会要潜心闭关炼制玉符。”
说到这,朱标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儿臣推测,下一次劫数怕是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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