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起案件轰动了整个滨海市,纪远鹏出门时,坐车被炸。
纪远鹏当时正要上车,距离车子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突然一阵天摇地动传来,整个车子随后变成了火球。纪远鹏本人因冲击波而受到一定伤害,但已经是万幸了,如果当时多走几步,就会变成焦炭。
事实上,这不是唯一一次袭击,之前曾有人用散弹枪对纪家宅邸轰击了十几发子弹。虽然造成很大财产损失,倒是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不过纪家既是考虑到自身的颜面,也是为了避免彻底激怒对方,没有声张枪击事件。对于汽车爆炸,则对外解释称是动力系统问题造成的。
警方经过艰苦细致的调查,对这两起案件却没能找到半点线索,甚至连犯罪嫌疑人都没能列出大致的范围。为了给公众一个交代,也是避免形象受损,于是警方支持了纪家的这一说法。
与此同时,对纪家不利的一些传闻悄悄流传起来,有人声称纪远鹏是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平日里以斯文有礼的形象示人,背地里却做着一些苟且龌龊之事。还有人绘声绘色的说,纪远鹏平日里喜欢玩待,结果误搞了东南亚某个军阀的千金,这才招致了对方的报复。
这些事情无疑给殷家提供了很好的口实,殷雨晨的父亲很快就向纪家提出解除婚约。殷父在表面上是声称,殷雨晨现在嫁过去无法被保证安全,而且社会上有些对纪远鹏不利的传闻,一旦这些传闻被消除还可以恢复婚约。
但了解内幕的人都知道,殷家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纪远鹏曾经试图奸污殷雨晨。而且正是因为这起未遂的奸污,殷家开始相信殷雨晨过去对纪远鹏人品上的一些指责。这就意味着婚约是断然不可能恢复的,殷父的这种说法事实上是给纪家保存颜面。
在正常情况下,殷家如果单方面解除婚约,又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家姑娘嫁错了人,那么毫无疑问的将会处于道德上的低位。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消息传出之后,有很多人同情起殷家,竟不慎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准女婿。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在郊区一所医院的高档病房里,不时传出“乒乓”的砸东西声。
这是纪远鹏在发泄怒气,他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砸毁了一切能砸毁的东西。院方对此倒是不在意,因为不管损失了什么,都可以加倍列在纪远鹏的医护账单里。
纪远鹏有足够的理由感到愤怒,不但未婚妻没有了,而且上流社会对其产生颇多非议。此外,为了自身安全,他几乎天天窝在病房里,被十几个保镖环绕左右。
纪远鹏砸东西累了,坐到沙发上,气喘吁吁的看着李嵩楠:“你是怎么搞的?你雇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没干掉梁皓?”
李嵩楠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聘请的确实是最好的杀手,至于他当时为什么会失手,我不知道,他本人也没有解释。”
“那就在开第二枪,或者另外找机会!”纪远鹏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恨不已的说:“他拿了我的钱,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
“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一枪没有打中,就不开第二枪,而且短时间内不再动手。”顿了顿,李嵩楠补充道:“任何人都无法更改他们的规矩,其实这也是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如果不这样做就有可能他们自己,进而威胁到雇主你的安全。”
“那么事情就这么算了?”
“对方是讲信用的,过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就回来再次动手!”
“说得轻松,可这段时间我怎么办”纪远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有点精神失常的样子:“很显然,梁皓已经察觉到了,于是对我进行报复,这几件事都是他搞出来的!”
李嵩楠的语气和表情依然那么平静,以近乎冷酷的态度分析起眼前的一切:“既然梁皓已经察觉,那么必然也就有了防备,短时间内更是无法再次动手。”
纪远鹏深吸几口气,多少有些平静了:“你说得对”
在正常情况下,不能说李嵩楠的这番话是错的,但梁皓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梁皓近期虽然做了一些防范,但生活上还是一如既往,每天大摇大摆出入公寓。纪远鹏如果知道了这些,怕是要气得点把火把整栋医院烧掉。
“如果这些袭击事件真的是梁皓所为,说明了两件事情第一、正如您之前说过的,这个人背景深厚,不容易轻易招惹;第二、他无意取你的性命。”
纪远鹏听到这句话愣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认为这两次事件是手下留情了,他完全可以做得更绝。”李嵩楠向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对纪远鹏说:“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我建议您暂避一段时间,等到风平浪静,梁皓放松警惕,再从暗中出手。”
纪远鹏思忖片刻,最后点点头:“有道理。”
“老爷子听到这件事后非常紧张,可惜最近马来西亚那边的事很紧,脱不开身。不过他还是做出了安排,让你今天晚上就走,越快越好。”李嵩楠拿出一张机票,交到了纪远鹏的手里:“到马来西亚呆几天,就当是度假了,换换心情。”
李嵩楠作为纪远鹏的心腹,纪家老爷子经常会安排他去做什么事,而不是直接交给自己的儿子。从这一点上而言,李嵩楠倒有些像是纪远鹏的代言人,不过他对于纪家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今晚就走?”纪远鹏接过机票,不过不太认同这个安排:“会不会太仓促了?”
“老爷子已经查过了,根据一些迹象显示,动手的人可能来自金三角。您应该知道,那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梁皓既然能请动了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对你进行监视,所以最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悄悄离开。”
“好!”纪远鹏同意了,用力点点头,随后又说:“梁皓啊梁皓,你不要把我纪远鹏看扁了,等我从马来西亚回来,我不仅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还要让殷雨晨彻底臣服在我!”
“我相信。”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要留下来善后。”
“也好。”纪远鹏点点头,便起身换了一套衣服,随后在李嵩楠的陪同下,匆匆离开了医院。
纪远鹏身上有三处地方缠着绷带,伤口有时还会隐隐传来疼痛感,不过这都不影响行动。他上车之后,一字一顿的告诉李嵩楠:“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立即就给我干掉梁皓。最好能把他身上的肉一刀刀切下来,然后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寄给我。”
如此血淋淋的话语,配合纪远鹏那狰狞可怖的表情,普通人见到怕是都会不寒而栗。但是李嵩楠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只是微微点点头:“少爷放心。”
车上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两个保镖,一个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另一个紧挨着纪远鹏。车子很快就启动了,以飞驰一般的速度驶离了医院。
但是开出还不到二百米的距离,车子突然发出了猛烈的爆炸,顷刻间变成一团火球。车窗和其它部件的碎片迸射的到处都是,有的在其他车子上砸出了深深的坑洞,有的则射向空中。散发出的冲击波,将医院的窗户震碎了一多半,并让附近的汽车警报器都响了起来。车子整体由于惯性的作用又冲出了二十多米,最后撞到了电线杆上才停下。
虽然这里是近郊,但还是有很多行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惊呆了。片刻之后,这些行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抱头鼠钻。倒是有些胆子比较大,秉持着中华民族喜欢看热闹的传统美德,躲在街边的障碍物后远远观瞧着纪远鹏的车,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嵩楠却始终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好像木头人一般。过了许久之后,他拿出一支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结束了不也可能是一个新的开始!”
李嵩楠抽完烟,将烟蒂扔到脚下,深吸了口气,然后抬头仰望起夜空。这个时候,好几辆警车呼啸而至,他看了看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没有人注意到李嵩楠,这个人似乎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亲爱的,我不想隐瞒你什么,所以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枪击纪家和那起未遂的汽车炸弹,确实是我安排人做的”梁皓说到这里,急忙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才接着说了下去:“但我安排的那些人现在已经走了,我确实不知道纪远鹏究竟怎么死的,这件事和我无关。”
梁皓刚刚视察过工地,在回公寓的路上接到殷雨晨的电话。被告知纪远鹏被炸死之后,梁皓先是感到极度惊讶,接着就开始撇清自己。
殷雨晨一字一顿的说道:“是你做的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纪家毕竟不是好惹的,今后你要百倍的加以防范。”
“我这个人从来敢作敢当,但不是自己做的事情,我断然没理由替别人背黑锅!”
“好啦,我相信,不是你做的!”殷雨晨突然笑了起来,很是轻松的说:“刚才和你开玩笑呢,纪远鹏不知道在外面得罪了谁,所以落了这么个下场!不过他死了正好,死了干净,咱们也省得麻烦了!”
“你刚才也说了,纪家不是易于之辈,他的死恐怕会带来一场新的麻烦!”
“他老子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还是那句话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恐怕多少已经被人知道一些。加之我之前确实对他出手过,所以他的家里人真的追查起来,我不是没有嫌疑的。”
殷雨晨没有考虑到这些,此时被梁皓提醒了,情绪立即低落起来:“说的对”
“另外,警方必然要进行调查,加之之前的两起事件,恐怕还会予以高度重视。所以事情接下来会怎么演变,实在是很难说。”
“你打算怎么做?”
“像刚开始那样以不变应万变!”梁皓此前说过类似的话,其实只是为了宽慰殷雨晨,并非真的无所作为。梁皓的作风素来是谋而后动,但是这一次,梁皓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预料。
“那好,咱们就不变!”
“不是咱们,而是我,你是要有所作为的。”顿了顿,梁皓解释道:“首先要尽量深居简出,其次是作为他曾经的未婚妻,在表面上要表现出一些哀伤!”
“且!难道让我给那个变态守灵啊?”
“那倒不必!”梁皓笑了笑,接着说:“至少穿黑衣服去参加悼唁仪式,装模作样的流几滴眼泪!”
“我哭不出来!”
“那就拿面纱罩着脸,然后用生姜擦一下眼睛!”
“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变态了,他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有很多都被揭出来了!我这样做,别人会以为我也是变态的!”
“绝对不会!大家甚至会认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事实上,不管在任何时候,对手越是卑鄙无耻,就越要在表面上拿出高姿态,这会在极大程度上争取到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当然,实际上做什么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哦,好吧。”尽管很不情愿,殷雨晨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话说回来,他变态的事竟能传得这么快,真是让我始料不及。”
“林肯曾说过一句至理箴言你可以在短时间内欺骗所有人,也可以长久的欺骗一部分人,但是你无法永远的欺骗所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梁皓若有所思的说:“尽管纪远鹏在表面上包装得很好,但还是无法彻底掩盖住真相,只是要等合适的机会爆发出来。你上次被他下药的事,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你说的真对。”默然了片刻,殷雨晨突然笑嘻嘻的问道:“亲爱的,你到底是让什么人对付纪远鹏的?”
“哦,是我父亲的几个朋友!”
“你真有本事哦,竟然认识这样的人。我听说了,他们干的那两件事,让警察连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出声的笑了笑,殷雨晨问梁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直接把纪远鹏干掉呢?”
“不是我杀的,都难免有麻烦。如果是我直接动手,麻烦恐怕就更大了”思忖片刻,梁皓接着说:“不过我确实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他们挑的这个时机,简直就是把我推出去当犯罪嫌疑人。”
“说的也是啊,难道有什么人,与你为敌的同时,与纪远鹏也是对手?”
“我印象中没有这样的人!”叹了一口气,梁皓又说:“元凶也可能是想找替罪羔羊,这是很正常的,换作是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又闲聊了几句,梁皓挂断了电话,这时已经走到公寓的门前。
天色擦黑,路上行人不多,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但梁皓突然感到了一股人的寒气。
梁皓顿时提高了警惕,四下观察起来,发现在花坛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正在悠然的吸着烟。
“李逾或许应该叫李嵩楠,又或许你还有更多的名字”梁皓笑了笑,径直走了过去:“如果没说错,你是在等我!”
“没错,我是在等你。”李嵩楠掐灭了烟蒂,站起身来笑着说:“你叫我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我有太多的名字。”
“既然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个人时,名字是叫李逾,那么以后也叫你李逾。”耸耸肩膀,梁皓淡淡问道:“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逾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公寓的大门:“不请我进去坐吗?”
李逾仍然是往常的样子,周身上下带着一股杀气,不过此时对梁皓没有表现出敌意。于是梁皓微微一笑,坦然将他请进办公室。
“你的老板死了,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报仇吧?”梁皓递过去一根烟,同时打量起了李逾,发现他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为什么要报仇?”李逾吸了一口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李某人要是为一个变态报仇,那么自己岂不是更变态!”
梁皓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不会是你下手干掉你的老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