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领命,将士受伤,末将也感同身受,一定会用最好的药物来救治各位同僚,新兵操练也正在加紧中。”
军中的新兵操练已经初具成效,不日即可填补兵力。不过战场伤亡很重,伤员太多,医工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杨歌知道这事后,立即去往医工长司马云处报到,来此之前孟平还特别交代,物资里有一批上好的金疮药,她也给一并带上了。
战事吃紧,药品紧缺,让随军的医工们看着伤重的兄弟死去,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杨歌能主动来此帮忙,还带来了药,他们个个都对杨歌很是感激。
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这个姑娘真正的名字。
“多谢你送来的药,不过我们医工人手实在不足,正好你来了,现在你就从我这里拿些伤药,给受伤的士兵们送去吧。”
医工长司马云现在,但凡看到生力军都想拉过来用一用,杨歌自然也不例外。
取了药膏,忙活了大半天,听着伤员各自的心酸哀嚎,杨歌感觉嘴里酸酸的,很想豪饮一坛,可她手里,已经没有酒了。
“看来伤员的情况大好,还得多谢你出手相助。”黄昏时分,孟平来找杨歌,黝黑的脸上竟然隐隐泛出一点红:“姑娘,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校尉有事尽管吩咐。”
“我的……娘……娘子……偷偷跟着我来到了军营,但是军有军规,女子是不可以进入军营的,所以我把她安置在一个隐蔽的位置,这几天忙于军政杂务,实在抽不开身去看看她,也不能让军中兄弟知道此事,你能帮忙去看看吗?”
军中女子不能来吗?那她算什么?
杨歌抽了抽嘴角。
“她叫银雪,就藏在马场的一个角落里。”
军中的将士,在穿上这身军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这时候,都是孑身一人,像孟平这种为情所困的,真的很难。
杨歌到马场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木材堆后面找到了一名女子,明教弟子打扮,听闻杨歌的转述后女子脸上浮起了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孟平,孟平他真的说我是他的娘子?”
不等杨歌回答,那女子便自顾自的说道:“是了,我是孟平的……娘子……我再没比此刻更好更幸福的了,多谢你关心。”
女子凝视着杨歌,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苦笑了一下。
“杨影,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又见面了。”
嗯?
杨歌心中大惊。
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有人提及从前见过的人是杨影,而非她杨歌。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问题,有很多疑惑,如果你不着急,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好。”杨歌重重点头。
“这么多年,姐姐银丝死了,飞雪也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若不是孟平……”
银雪眼中浮起似水温柔地光。
“我还记得那时我奉沙利亚大人之命前去与狼牙军的秘密小队接头,迎回安禄山从别处夺来的我教至宝。谁知消息走漏,在我们接洽的地方,奔雷营的神策军出现了。”
“那天为了不泄露身份,我特意换了平民的装束,所以,孟平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以为我只是误入此地的平民女子,在他们跟狼牙军的战斗中,他一直将我护在身后,尽量不让鲜血溅上我身……不知道为什么,我怔怔地看着孟平宽厚的肩膀心中一片温暖平静,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知道,我已经爱上眼前这个拼死护我的男子。”
杨歌呆了呆,不知说些什么,倒是杨影开了口:“飞雪?孟康……孟平!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杨歌还是一头雾水。
“你也察觉了吗?呵,可是当初相遇时,我竟然没有想到呢。孟平竟然就是孟康的弟弟,我想这或许是飞雪希望我能幸福而特意安排的。那一役,狼牙军几乎全军覆没,而我就顺势用一具尸体伪装成我已死的假象,成功脱离了红衣教和隐元会的眼线控制,以全新的身份活在了平哥身边。”
“那一段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我们品茗谈笑,策马共行。为了他,我甘心放弃了我的身份,我的武功,只做一个平凡简单的村妇。其实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是不可能爱上我的,是我太贪心,只希望这样醉人的日子能够更长一些……”
“如果能这样到老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杨歌附和的点头。
银雪凄然一笑:“是啊,说的也是,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总是有戳破的一天。”
“那日平哥押送贡品进长安,刚出关就路遇贼匪,我听到传来的这个消息心神俱乱,立即抢了战马冲出去。平哥有危险,我再也不能装作山野村妇,这次,换我来保护他!”
很显然,事情并没有那般顺利。这时候,往往会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正如杨歌所料。
“平哥终于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并没有厌弃
我,待我如故,我当真是欣喜的……可惜我当时并不知贼匪中竟然有红衣教人,他们认出了我的武功路数,教中得知我还未死,发出了追杀令。”
“红衣教的手段我是熟悉的,我害怕他们会找上平哥,所以我禁止平哥前来探望我。果然,他们在我的饮食中做了手脚,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银雪掩面哭泣:“我身中奇毒,自知将不久于人世,我不怕死,可是平哥……这世上又要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
看着哭倒在面前的银雪,杨歌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只能默默地站着,任由这凄婉的哭声在山中回荡。
半晌后,银雪终于止住眼泪,声音低落而哀伤:“平哥,平哥,银雪希望你此生都不会忘记我,又希望你不要一直记着我因为我而难过……”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