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她依旧是当年那副笑语嫣然的模样,她在长歌居住的那一年,是赵某生平最快乐的日子。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事能比与心爱之人音瑟相合,心意相通更令人心满意足。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永远的留在那里,仍然选择回到苗疆,让她原本的日子。想我赵宫商半生风流,却爱上了一个比自已年长许多的女子,这么多年也始终放不下对她的挂念。”
“凤瑶姑娘为何要离开?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唉,此事全因我年少轻狂而致。当年我因与那韩非池斗气,独自离开长歌四下游历,赏遍人间美景,阅尽世间仙音。踏上苗疆的地界后,竟惹上了那五毒教中小巫妮灿,还被下了五毒教中视为禁术的蛊术。我识破此计后,愤怒之下与妮灿绝交,引来了五毒教对我的追杀。凤瑶本是受命追杀我的人之一,然而当她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却认为是妮灿动用禁术有错在先,不仅放了我,还一路将我送回千岛湖,助我解蛊疗伤。”
“后来呢?”
“不知她是否愿意见我一面……”赵宫商偏开头,神情很是惆怅:“想我这般鬼鬼祟祟的行径,的确有失体统,如今江湖事危,我本只打算看看她,却不想被她发现了行踪。”
“姑娘,既是凤瑶让你来的,想必你与她多少有些交情,能不能劳烦你在这林子中采些茶蘼花送给她?她曾说过最喜欢这种细小的白花,在她的家乡,每到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茶蘼花。却不想这秦岭以南的五台山也生有这种小花。”
“她说茶蘼花是一种伤感的花,因为这是春天最后开花的植物,茶蘼花开不争春,等待茶蘼开过,春天也就结束了。”赵宫商说着,神情竟有些伤感。
“这禅林中多得是淘气的小猴子,顽劣成性,经常聚众抢夺过路之人的包裹行囊,衣冠粮水,模仿人的行为。可恨的是这些猴子抢夺了财物之后却不肯散去,反而爬到树上对着你挤眉弄眼。这不,刚刚趁我在河边小憩的功夫,这群猴子忽地跑了过来,抢走了我的琴。”
“那可是赵某祖上传下的大圣遗音琴,珍贵至极,我平日里也是极为爱惜,如今却被那群猴子夺去糟蹋了,真是叫赵某好心痛也!”
杨歌瞧着赵宫商偷偷瞄来的视线,心里有些拿捏不住,这位赵师叔,莫非察觉她的伪装了?不应该啊!
“我两手空空,没法子捉到这些泼皮,所以还有劳姑娘,往禅林里采花时多多留意一番,若是发现了哪只山猴带着我的琴,便帮我夺了回来,赵某感激不尽!”
“……”
她能拒绝吗?
她拒绝不了!
虽说赵宫商并未察觉出她的伪装,可她毕竟是做晚辈的人,师叔都已经发话了,她哪能不做。
用心采了一大束漂亮的荼蘼花,又绕着林子找了好大一圈,杨歌才将赵宫商的大圣遗音琴找回来。
“正是这张琴!还好,并没有什么破损,只是需要重新调下音弦而已,多谢姑娘!”
“既如此,我就回去回复凤瑶姑娘了。”
杨歌朝赵宫商行了个晚辈礼,赵宫商愣了下,拱手抱了抱拳。
缘居林外,见杨歌全须全尾的回来,凤瑶松了口气,快步迎了过来。
“好漂亮的荼蘼花!给我的?”接过杨歌递来的花束,凤瑶微微举高,左看右看很是喜欢:“好生奇怪,你不是去捉那个登徒子,为何却带了这些花儿回来?莫非……那登徒子……是他?”
凤瑶从杨歌肯定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突然有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我来中原的时候,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两条海里的鱼被冲上了浅滩,它们不得不将口中的泡沫送到对方的口中,这样相濡以沫,才能生存下去;待到海水高涨的时候,这两条鱼就会游回大海,各自为生。很可能此生都不再相见,然后相忘于江湖之中。”
对凤瑶来说,她和赵宫商,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执念于没有可能的事情,只能令自已徒添烦恼吧。
“姑娘,你可以陪我到前面河边桥头,把这盏花灯放飞么?还记得他说,若是不开心了,就将烦闷之事说与花灯,然后远远的放开,这样所有的不开心便随着花灯一起被送走了。”
“这……”两人明明都有意思,为何偏偏不能在一起?杨歌不明白,五毒教和长歌门应该没什么仇怨吧。
“放下二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放了花灯,凤瑶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些,不再纠结赵宫商在暗处的行为,总算记起来正事。
“救人如救火,这些药丸子你快些拿去给方乾前辈吧。”凤瑶直起腰,将一盒子搓好的七脉尸蛊解药递到杨歌手上,并叮嘱道:“使用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这七脉尸蛊的解药端得是以毒攻毒的功效,其本身也是一种毒药,万万不可给那些未中毒的人服用,切记切记!”
“我还另外调配了一瓶,你可将它倒入河水的源头中,即可解水中之毒。快去吧!”
救人确实是第一要务。
杨歌收了解毒药丸,利用大轻功赶回了大华严寺。
至于赵宫商,她这个做师侄的只能对不起他这个师叔了,若是往后还有机会,她必定要撮合撮合他与凤瑶的。
“凤瑶姑娘已将解药配好了?甚妙!幸好云儿派了凤瑶姑娘同来五台山,否则此事倒是有些棘手了。”
七脉尸蛊,对这些虔诚的佛教教徒来说,真是一场无妄之灾。杨歌将解毒药丸分与中毒的佛门弟子食用,确定情况有好转才找方乾,将凤瑶确定七脉尸蛊的前前后后描述了一遍。
当然,她师叔赵宫商的事只字未提。
“这桩事定与天一教脱不开关系。哼,昔日他们谋害阿罗和云儿的旧账还没算清,这些年他们为祸四方,屠杀害无辜,与叛军为伍,方某便与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不过依凤瑶姑娘的意思,这七脉尸蛊一旦侵入人脑,便绝无活命的可能了?如此……唉!那些被安顿在西面斋房里的僧人有一些已经……你拿上这本佛说阿弥陀经,对那些僧人的遗体超度一番,送他们早日去往西天极乐世界吧。”
杨歌不懂佛,也不懂超度,不过手里拿着本经书,倒是可以照着念:“自皈依佛。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
一遍一遍念下来,杨歌的心渐渐平静,就连体内的心灯都变得稳定,不再摇曳。
在里世界外观察的上月静挑了挑眉,待行衍吃完碗中面,立即催着他出发去往少室山。
“虽然寺院中中毒的危机暂时得以缓解,但仍有一事让老夫甚是忧心,这五台山的危机怕是才刚刚开始啊。”方乾忧心忡忡:“若是能找出那下毒之人,从此人下手抽丝剥茧,便能挖出他们的真正目的,否则被对方抢去了先机,我们虽不至于坐以待毙,却也难以力挽狂澜了。”
水是清江河打的,杨歌不敢歇息,马不停蹄的赶往清江河的源头,将凤瑶单独配置的解药投放至清江河,又在附近搜寻了一番。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竟真让她找到了一串佛珠。
杨歌拿着那佛珠四处看了看,最后发现清江河源头瀑布下,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站着个小孩,不时的抬头望望山顶,似乎在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