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这段时间，结契的人岂不是不少？”
姬月微微一愣。
她原以为老板会接着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天下大事来询问，却没想到她关心的只是这些稀疏平常的小事。
但心里就算是有了疑惑，姬月也如实回答。
“是的。”
“怀孕的娘子也不少，说不定过段时日绣品都没有那么多。”
随着这句话落下，柏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吓得姬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老板你放心，答应你的绣品一定会绣出来。”
“等她们度过了最危险的头几日就会来工作。”
“几日？”
柏曦挑了挑眉眼，脸上明明没有多少不悦的神情，却莫名的让姬月感到一丝压力，甚至有些害怕。
就连柏曦这个没有对象，也没有怀过孕的人都知道，孕妇最危险的时间，绝对不会只有几日。
但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有几日的休息，已经是婆婆疼爱，夫妻恩爱的结果了。
这还不提那些怀孕的姑娘有些还没有发育成熟。
想到这里柏曦突然意识到，在他们的心中自己似乎还有一个“称呼”。
虽然她是不搞什么封建迷信的，但如果现在用这个身份来让他们接受这些理念，那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柏曦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行。”
“嗯？”姬月在恐慌中下意识的回答。
“年龄不足双九的女子，是不能孕育的。”
“为什么？”
柏曦看着姬月脸上的疑问，只能从玄学的角度跟她解释。
总不能告诉她，因为女子还没有发育成熟，这个时候就怀孕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吧。
柏曦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因为此地常年征战，即便是正义之师，身上也是染满了鲜血。”
“煞气实在是太重了，如果近些年孕子的话会引起血崩。”
柏曦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
一睁眼就看见了，眼睛睁的老大脸色发白的姬月。
直接她抓住柏曦的手，语气有些焦急：“那，那已经怀上了呢？”
柏曦抿唇，第一次讨厌自己的好记性。
能让姬月这般焦急的人，也只有她的姐姐了。
但……
柏曦叹了口气：“让她好好休养生息吧。”
“若是想要留下那孩子，你们付出的可要比旁人更多。”
“不能不要吗？”
柏曦很意外，自己会从姬月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
但想到姬瑶的情况，又觉得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声音总是被忽略，如今能完完整整的表达自己是最重要的，实属罕见。
不过柏曦听见姬月能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就连姬月都明显感觉到柏老板没那么严肃了。
“当然可以不要了。”
“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可以。”
姬月原本以为柏老板会觉得自己这个提议过于血腥，连一个幼儿的生命都不愿意留下。
生怕自己的形象在柏老板这里变得凶残。
但当她听见柏老板赞同自己的做法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有些想要落泪的激动，但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属软弱。
所以只是低下头，用衣袖不着痕迹的擦掉了眼中的湿意。
还听见柏老板继续说道：“不过你姐姐需要好好养一下身体。”
“若是以后还想怀孕，那就要等到双十之后了。”
“可双十年华……”会不会太晚了些？
最后几个字姬月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柏曦打断了她：“连这么短短几年都不能等待的男人，我觉得是不能要的。”
“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是需要耐心灌溉，精心饲养。”
“特别是那朵花曾经遭受过风吹雨打，更是需要小心翼翼，也许她会因为那些不好的事情长出尖锐的刺，想要接近她的人也会被她浑身的刺给刺伤，鲜血淋漓。”
“可想要接近那朵花的人，也是接受了她的曾经。”
“一切都需要时间，时间会带走一切。”
姬月觉得柏老板说的话和自己想要说的话并不是同一件事。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姐姐或许之后再也不会嫁人了。
世道艰难，女子苟延残喘。
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一知己已实属不易，更别说遭受挫折后的姐姐。
即便姐姐什么都不在乎，但出门在外，那些异样的眼神也足以把她压垮。
“那又怎么样呢？”
姬月听见了柏曦的声音。
她有些恍惚，原来自己刚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心中的焦虑说了出来。
“明明做错事的是那些坏人，为什么却要你姐姐来承担这些后果呢？”
“姐姐难道不是因为保护家族才变成这样了吗？就连你也觉得你的姐姐不应该得到幸福吗？还是你觉得不会有人喜欢她呢？”
“红颜枯骨，死后都是一把尘土。”
“我倒是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子，世间难得可贵，万中无一。”
明明柏曦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重不轻，是用最平常不过的话语，说出了这些词句。
但姬月却像是被人当头一棒！
觉得柏曦的声音振聋发聩！
是啊，姐姐做错了什么？
她分明是家里的英雄！
是她保护了大家！
等萧野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时，看到的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的姬月。
他下意识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姬月转头眼眶微红，看着他大喊一声：“我的姐姐是世界上最棒的姐姐！”
萧野：？？？
萧野讪讪的回了句：“是的，瑶瑶姐很好。”
然后小声的补充了句：“我兄长也是世界上最棒的兄长。”
只是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这种直白表现情感的话倒是说的有些内敛。
脸上出现了羞赧的神情，脸颊红的不像话，就连耳朵都变成通红。
两人携手离开商肆，一人推了一个木车往回走。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柏曦眼前的时候，柏曦神色一边，左手握拳，右手摊开，用拳头锤了一下掌心。
“哎呀！”
柏小黑警惕地跳上收银台，关切询问：“怎么了？”
柏曦转身，脸上浮现几分懊恼。
“忘记问他们俩是不是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