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章风起云涌
夜sè深沉,洛阳城中心的南宫内却灯火通明。
宫苑深深,廊柱上和檐脊下,都挂着照明的灯笼,灯火掩映里,只见屋重檐飞歇,宝饰以吻兽和覆瓦的勾头滴水,sè彩艳丽,气派豪华。
此刻,这个富丽堂皇的尊贵之地,气氛却不大好,值守的卫兵神sè紧张,让他们感到紧张的,是从高大的德阳殿中传出的阵阵咆哮和争吵声!
“各位,各位,不要再吵了,是走是留,都不是短时间就能做成的事,你们在这里乱嚷,除了惹丞相心烦,还有什么用,这不是添乱吗?”
李儒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努力的维持着秩序。统率西凉铁骑,纵横天下,听起来很威风,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帮骄兵悍将难伺候着呢,尤其是那帮胡种。
烧杀劫掠的时候,一个八个,等到真有硬仗要打,形势危机了,一个个只想着尽快脚底抹油,比兔子跑的还快。
可惜岳丈不听自己的劝告,非要带着这帮畜生来洛阳,结果把西凉军的名声彻底给搞臭了,关键时刻还不想出力!
回西凉?的倒是挺容易,三辅屡经战乱,已经残破到了极,不然当年朝廷怎么会差通过决议,弃守关中?
光是残破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人少,没有人口,缩回关中又有何用?凭这些胡人撑着吗?西秦之所以能拥关中之险,横扫六国,是因为秦国的土地一直没受到战乱的波及!
不但能依靠本国的土地修养生息,而且还能掠夺他国的人口和物资来充实自己,更有巴蜀源源不绝的供应,这才有了横扫**的实力。
如果不能带着洛阳的大部分民众返回关中,这场迁都之举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李博士,你带着百姓走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非带不可,那咱们也依你,可既然如此,你就已经早动身啊,在这里磨磨蹭蹭的,麻烦不是只会越来越多吗?”
“就是,朝中那些鸟官要是敢啰嗦,就统统砍了便是。那些刁民要是不肯走,只要丞相一声令下,咱们就挨家挨户的去抓人,哼,明晃晃的刀子亮出来,还怕他们不肯走?兄弟们,你们对不对啊?”
“对!挨家挨户的去搜!”
“都给老子闭嘴!”
董卓一直yin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下这帮人越闹越不像话,李儒已经压制不住了,他怒了,站起身大吼道:“以为本相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德ing吗?让你们挨家挨户搜完,洛阳还能剩下几个活人?还能剩下多少东西?剩下的人靠什么走到长安?”
董卓的威严还是很重的,他的爆发将众人吓了一跳,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出声,李儒则是松了口气。
“可是丞相,现在白波来势汹汹,前锋最远已经过了蒲坂,大有进袭关中之势,现在驻守长安的只有牛中郎,这要是有个万一,那咱们……”
“是啊,反正后路已经被白波贼威胁到了,想迁民去长安亦不可得,不如干脆让弟兄们放手大抢一把,然后带着皇帝和百官去关中,有钱有粮,再有李博士的那个……什么来着?”
“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人提醒了一句。
“对,就是这个!”话那人一拍脑袋,哈哈笑道:“没有这些,去年咱们还不是打进洛阳了,有了这些,将来还怕打不回来么?”
“对,就是这个理儿!”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李儒要是听到后世那句谚语,肯定会和创造出这个词儿的人当场拜把子结拜,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要听到可以放手大抢,西凉军这帮人就高兴,道理什么的,对他们一用都没有。
“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滚的远远的!”
所以,一物降一物,要对付这帮畜牲,就得靠更狠,更蛮横的人。董卓一咆哮,这帮家伙没动静了,一个个都贼眉鼠眼的偷看董卓脸sè,脚下却是磨磨蹭蹭的不肯挪窝。
“不滚是吧?想在洛阳城里放手大抢是吧?行,没问题!”董卓怒极反笑,这下众将都开始紧张了,董卓的脾气暴躁,咆哮发怒是常态,没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开始笑,他一笑那就是真怒了,谁要是再没眼sè乱往上凑,就等着倒霉吧。
只听董卓冷笑着道:“颍川回报,王羽和公孙瓒的兵马,在颍川兵分两路,一路东向而行,往徐州去了;另一路在颍yin稍作停留,往西面去了,目标应该是鲁阳……”
他抬左手到脸侧,抚着原本应该有只耳朵的部位,yin森森的道:“王羽那贼的旗号,是跟袁术一起的,他要去鲁阳,不是回泰山!谁想洗劫洛阳?站出来,来,不用怕,本相只是想交给你个任务,去鲁阳,把王羽给本相抓来,死活不论,然后你想在洛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怎么样?谁愿意去?”
鸦雀无声。
如果条件换一换,哪怕是攻打虎牢关,可能都有人站出来领命了。西凉军这帮将领,人品的确不咋地,但对重赏还是很看重的,洗劫洛阳这样的条件,足够他们去搏命了。
不过,去鲁阳打王鹏举?这个不是搏命,是白白送死,牛辅、胡轸的数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就凭洛阳城剩下这部队,怎么可能奈何得了那个煞神?傻子才去呢!
“没人?这都没人?”董卓脸sè一变,骂道:“瞧你们这出息,还想洗劫洛阳呢……都给老子滚!”
这一次,众将气势全消,灰溜溜的滚蛋了。
虽然碍眼的家伙都走了,可董卓还是气呼呼的余怒未消。
李儒能体谅岳丈的心情,俗话:主辱臣死,主忧臣劳,岳丈耳朵都没了,结果手下之中没几个敢出头的,谁摊上这么一帮有破坏没建设的家伙,也要郁闷啊。
何况,那王羽不依不饶,居然跑到鲁阳去了!以那贼的作风,去鲁阳,肯定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准备巩固后路,然后从南路进攻洛阳了。
这样一来……李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啧,名副其实的四面楚歌啊!
多事之秋,噩耗不断啊!
喘了会儿大气,董卓回过神问道:“文优,河东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尚未。”李儒摇头。
董卓很焦躁的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白波那边,究竟是不是王子师搞出来的事?你不是在他家里布置了暗哨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李儒沉吟道:“现在还不能肯定,司徒府最后的消息,就是王允派了包括密探在内的三人绕路去河东,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婿觉得,王允那老儿,应该没有这种本领才对,不定……”
“什么?”董卓追问。
李儒皱着眉头道:“之前断断续续得了零碎的情报,婿觉得其中似有疑,但一时间还拼凑不完整,暂时还不能做定论。不过,王子师不可靠,这件事已经确定无疑了,近段时间,他与温侯走的也很近,婿担心,岳丈,要不要干脆……”
“还是不要吧?王子师名望很大,没有真凭实据,最好还是不要动他……”
董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至少他没在朝中公开跟本相作对,如果连他这样的都杀,那天下间的名士,还有几个会投靠我的?”
他抬头看着门外,长叹道:“刚才你也看到,凭那帮胡种,怎么可能成事?他们就知道杀啊,抢啊的,治理天下这种事,还是得靠名士啊。”
李儒低头应诺道:“岳丈的是。”
董卓感叹道:“但关键时刻,还是文优你更靠得住,咱们是一家人么,可恨牛他不争气……”
“岳丈,牛中郎他……”
“好了,不他,让他再历练历练吧。”董卓话锋一转道:“不过,文优你的也有道理,不能让他太过分了,你想个法子,敲打敲打他,不要让他搞得太过分了。”
他这话没头没脑的,称谓也有些乱,但李儒早就熟悉老丈人的作风了,知道董卓这是瞬移到先前的话题去了。
“岳丈放心,婿会安排的妥当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段时间坏消息太多,我这心里啊,沉甸甸的。”董卓声音渐低,往后一靠,李儒知道,老丈人累了,要休息了。他躬着身子倒退了几步,正转身要出殿门,叫宫人来服侍的时候,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急响。
李儒一个箭步蹿出门外,低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丞相要休息了不知道吗?”
来人满面惶急,见到李儒,连忙低声禀报道:“李博士,大事不好了,荥阳有jing……”
听到荥阳二字,李儒心里就咯噔一下,自从虎牢关失手后,东线就成了西凉诸将心里的一根刺。直到王羽离开,众人才松了口气,但李儒却一直很紧张,他更希望王羽不要走,只要王羽在虎牢关待着,兖州群雄就不足为惧,可他这一走,事情可就难得很了!
正待拉着信使寻个僻静处仔细询问,殿内却传来一声厉喝:“进来话!荥阳出什么事了?”
“喏。”信使不敢怠慢,连忙入殿,李儒无奈,也只能跟在了后面。
“……三ri前,兖州群雄在酸枣誓师出征,以奋武将军曹cāo为主将,济北相鲍信、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尽皆响应!大军共计步骑五万余,已于当ri离开酸枣,进兵极快,眼下已经到了荥阳一带!”
“什么!”董卓大惊失sè,西线告急不绝,东线又生事故,再加上南线的隐忧……
他仰天悲呼:“这是天要亡我董卓吗?”
“岳丈勿忧。”董卓变sè,李儒眼中却闪过一丝jing光,他劝慰道:“俗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曹cāo进兵,似乎挑了个最佳的时机,但他只知己不知彼,此事未尝不是咱们成事的良机啊!”
对这个女婿,董卓一向信重有加,听他这么一,董卓象捞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李儒的手,急问道:“计将安出?”
“你且下去,暂且不要将消息外传。”李儒挥挥手,遣退信使,待后者应声退下后,这才转过身来,凑到董卓耳边,低声道:“其实……”
声音很低,低至微不可闻,但只要看到董卓铁青的脸sè,慢慢消融,逐渐转变成一片润红就能知道,李儒的计策,肯定很有道理,让他转忧为喜了。
夜风更急,乌云蔽月。
东线的战事,像是一股寒风,给风雨飘摇中的大汉朝更添了几分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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