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桌,小琴就绘声绘色地讲诉了麻九怎么褪掉大麻袋,两人怎么在黑牛山猜谜解字,在通州木碗会老营大战骚和尚和捕役,在柳树毛子里大战鬼子兵,在通州快活林酒楼戏耍知府败类公子,在水井暗道参观暗室并发现新的暗室和藏宝图,麻九在师傅真身前面大练武功,两人借助知府衙门的太夫人巧妙出城等故事,听得小琴大哥钱英二哥钱勇两眼直冒金光,连连叫好。
闻听小琴的讲述,钱大锤眨动几下眼睛,说道:
“看来,鸡冠山上也许真的有前人留下的宝藏。小时候听说慧明高僧与前朝的皇帝有些交情,战争期间皇帝碧青曾经在通州和处州逗留,难道皇上把一些宝藏在危急时刻藏到了处州的鸡冠山上?”
小琴眉毛一挑,说道:
“在慧明高僧真身的脚底下,有一个鹿皮的藏宝图,画得可清楚了,馒头一样的小山,小山的上面画着虎头牛角马面鸡冠子什么的,就在鸡冠子标志的山上画着一个大大的金元宝,这宝藏是确定无疑了。”
麻九点点头,补充说道:
“藏宝地图的下面还写了三句话:紫气东来,云开雾散,洞中日月。我们分析这是几句藏头语,如果只读三句话的头一个字,连起来就是紫云洞,难道财宝藏在了紫云洞里?”
钱大锤面色一惊,说道:
“紫云洞?这一带有好多关于紫云洞的传说,说那里住着一位神仙,手拄仙杖,鹤发童颜,腾云驾雾,是一只公鸡修炼成的,有人说听到过震耳的鸡鸣。紫云洞在鸡冠山的最高峰上,那里都是悬崖峭壁,没听说谁上去过。
再说了,十年以前,鸡冠山来了一伙强贼,为首的是侵略者,外号叫座山雕,此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这伙强贼驻扎在半山腰上,堵住了上山的道路,不让百姓上山打猎砍柴,附近的百姓至少十年没有上山了,倒是他们总来骚扰,为此,我们才花大力气建造了长墙。”
“这帮败类,真是太可恶了,应该把他们除掉才对呀!”麻九边说,边用筷子夹住一个大大的鸡冠子,稍微一用力,撕扯了下来,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我们早就有此想法,只是不得机会呀!”钱庄主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
要想弄到财宝,必须先除掉座山雕一伙强贼,难度太大了!
财宝的谈话陷入了死局。
小琴的母亲吴氏在大家说话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她在偷偷地观察着麻九。
她见麻九夹菜吃菜喝酒等动作,文雅适度,收放得体,充满一种沉稳的韵味,不知不觉嘴边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看来,这位麻大侠不是普普通通的乞丐,一般乞丐的吃相绝对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很急很贪很散很馋很粗很俗很响很味。
这位麻大侠看起来倒是像个读书人,不知他是否真的识文断字,上次见面的时候,本想问问,不想叫小琴这可恶的孩子,打乱了说话的计划。
想到这,吴氏说道:“小琴,你刚才说慧明高僧的书房里有字画,都有啥样的字画呀?”
吴氏这句话问的十分巧妙,如果这位麻大侠认识字的话,就可能接茬,如果他目不识丁的话,累死也接不上话头!
“暗室书房里确实有书画,不过我和麻大哥没有到近前细看,你想想,就一根蜡烛,那么大一个屋子,光线暗淡得厉害,又不是千里眼,谁能看清呀!”小琴边说边给麻九夹了一块鱼肉,优雅地放到了麻九的碗里,她飞快地瞅了一眼麻九,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
失败,失败!
看来这招失算了,吴氏暗想,人家两个当时可能就注意书案上的东西了,没有注意书画,对了,他们两个都是练家子,可能更注重跟武功有关的一些东西,什么拳谱之类的。
麻九朝小琴点点头,并给小琴一个灿烂的微笑,表示感谢,吴氏看在眼里,心里一通荡漾,仿佛自己年轻了二十岁,回到了少女时代,脸上不知不觉也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升腾起了一片火烧云。
这玩意也传染啊!
情感就是一堆火,距离近了,难免有热乎的感觉。
见吴氏对小琴的回答一脸失望,这时,麻九把眉毛一挑,对吴氏说道:
“伯母是问我师傅慧明书房里的字画吗?虽然我俩没有细看,不过我记得有一个条幅上好像写着一首诗,远远看去似乎是王之涣的登鹳雀楼。”
“你看,你看,人家麻大侠多有学问,你们几个孩子呀,整天就知道舞枪弄棒的,往肚子里灌点墨水那个费劲啊,这一点你们赶紧向麻大侠学习学习吧!”
闻听麻九的话,吴氏脸上顿时阳光灿烂,看来,麻九不但识字,还可能熟悉唐诗,学问应该不浅。
“这是唐诗,谁不知道咋的,三岁孩子都会背诵,不就是,白日依山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再上一层楼吗!”钱勇似乎对母亲的批评很不服气,故此,气呼呼地接茬。
钱勇的诗还没有背诵完呢,小琴已经笑得喷了饭,吴氏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自己这个二儿子,咋这么不争气呢,小时候背得滚瓜乱熟的诗怎么还能出错呢?
这也太丢人了吧,诗词歌赋最讲究对字词的推敲选择,这首五言绝句里用得最妙的两个字,一个是白日依山尽的“尽”字,一个是更上一层楼的“更”字,居然都让钱勇给背诵错了,麻大侠可能不是一般的识文断字,这不打自己当娘的脸吗?这不是给钱家脸上抹黑吗?真是有勇无才呀!当初给他起名字的时候,还劝过丈夫不要起这个“勇”字,就怕他重武轻文,跑偏了,结果还真的跑偏了!
吴氏使劲地瞪了钱勇一眼,脸色变得阴沉了,嘴唇蠕动两下,但还是没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这不是在书房或是其它场合,这是在吃饭,错就错了吧,没有必要太较真,较真对谁都不好,还是忍忍吧!
钱英也发现了钱勇出的丑,微微一笑,低头不语。
麻九淡淡一笑,给钱勇夹了块猪蹄,放到了钱勇的碗里。
有开拓精神,不过,猪嘴拱地比起铁犁来,效果可太差了。
看着场面有些尴尬,小琴的老爹钱大锤哈哈一笑,举起银质酒杯说道:“老二背诵得挺流利啊,今天是超常发挥了,最牵动人心的是,他居然对古人的原作进行了改动,变得更加通俗了。来!来!来!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麻大侠,欲博巾帼笑,更尽一杯酒啊!”
好一个“牵动人心”的描述,此情此景,再贴切不过了!
钱勇背错了古诗,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包括钱勇本人。
父母伤心揪心,妹妹开心,大哥担心,麻九放心,放啥心呀?钱勇背错了,说明钱勇诗词知道的不多,在诗词方面,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最让麻九惊奇的是,钱庄主居然把钱勇背错的两个字“更”和“尽”,加在了祝酒词里,真是聪明绝顶啊!
看来,自己的那点墨水,还是别折腾了,容易出丑啊!
“诚谢了!干!”麻九举杯干了个底朝天。
钱庄主看着麻九的举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爽快!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