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出奇的黑,出奇的凉,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两只大蜡烛发出的黄光只照亮了一小段路程。
暗道有一米多宽,一人多高,石壁,地面也铺着石头,因为石头不是很平整,站到台阶上有点硌脚。
几人都站在原地,谁也没动。
都望着向地面深处延伸的台阶,心里翻滚着一些猜想。
姜盆主从黑暗处收回眼神,拍拍身上的草木灰,一脸欣喜的问麻九:
“孩子们,你们是咋发现这个通道的?”
孩子们?
这个称呼很亲切,不再站在盆主的高度,而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这个称呼就暴露了姜盆主此刻的心里,对麻九十分感激,也隐约认可了麻九和婉红的任意发展。
麻九的心里顿时一热,盆主降低了身份,把自己看成了和他有感情的人,那能不感动吗?
领导亲,就欢心。
麻九笑了,笑的合不拢嘴。
他看了一眼同样欣喜的婉红,朝姜盆主说道:
“盆主,这事就是赶巧了,我发现观音像的手腕弯了,很难看,想给她扭动一下,恢复原状,结果那是一个机关,我一扭动,这个暗道就开口了。
盆主,其实我就是一个棋子,您才是指挥若定的将军,要不是您叫我和婉红进小庙,也绝对没有这个发现。”
哈哈哈······
姜盆主一阵大笑。
笑完,拍拍麻九的肩膀,说道:“麻护法,这是你的大功一件,跟我无关,是你好心好报的结果,我们都跟着你借光了!”
“麻护法的确是个福将,将来必有造化。”
朱碗主在一旁吹捧麻九。
麻九的这个发现使得大家暂时获得了平安,无论怎么吹嘘,其实都不为过。
婉红一看麻九没有说清事情的经过,便看了一下姜盆主,补充说道:“老爹,麻护法看见观音像后面的木板着火了,就去灭火,这才发现了观音的右手不对劲,给她复原,无意中触动了机关。”
“麻护法,人才啊!前途一片光明啊!”
“绝对人才!绝对福将!”
姜盆主和朱碗主对麻九又是啧啧称赞一番。
弄清了发现通道过程,姜盆主和朱碗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敬意。
对麻九的敬意。
几人沉寂了一会儿,姜盆主看了一眼向下延伸的通道台阶,说道:
“大家别站着了,下去看看吧!”
说完,他抬腿就要下去。
麻九见状,一把拉住了他,说道:“盆主,先别动,先别动,小心机关。”
婉红也把半截蜡烛朝姜盆主身前一横,说道:“老爹,别盲动,我也听说凡是暗道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机关,一是防备别人追杀,一是保护可能存在的宝藏,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姜盆主一听,嗯了一声,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他真的没有迈步。
听人劝,少麻烦。
这样的道理,姜盆主还是了解的。
麻九从姜盆主手里拿过铁杵,一边敲打着台阶,一边小心地朝下面移动着。
“跟在我的后面,不要乱踩。”
闻言,几个人谁也没说什么,缓缓跟着麻九顺着台阶向暗道深处走去。
走过了十几级台阶,台阶消失了,脚下变得平坦了,暗道也稍稍宽了一些。
走在前面的麻九忽然停住了脚步,沉吟几秒说道:“大家先停下,太顺利了,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说完,麻九抡起铁杵朝最后一级台阶砸去。
咣!
一声巨响,台阶上的青石被砸松动了。
麻九把蜡烛递给朱碗主,搬起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石,朝通道里的地面抛去。
轰隆一声,青石砸到地面上,带着刺耳的尖叫朝前面滑去。
青石滑了有两三丈远,终于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时刻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一切正常,没有异常情况。
麻九有些不甘心,又砸下一块青石,沿着不同的路径,抛了出去。
轰隆!
嗤啦!
这块青石比刚才的那块滑得远了一些。
暗道里依然如故。
除了青石与地面碰撞和摩擦产生的声响以外,没有别的现象发生。
“走吧,拉开距离,一个跟着一个,别胡乱下脚。”
麻九说完,把铁杵还给了姜盆主,从朱碗主手里接过蜡烛,迈步朝通道里走去。
朱碗主扫了一眼婉红和姜盆主,跟了上去。
然后是婉红,姜盆主断后。
大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像现代战场上生怕踩到地雷的士兵一样,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八只耳朵都使劲地支棱着,像野地上驻足谛听、转头观察的小白兔,时刻捉捕四面八方的可疑信息。
两只蜡烛的火焰,在长蛇队伍中不安地跳动着,发出热乎乎的气味。
麻九来到刚才抛出的青石旁,哈下腰,单手将青石朝前面抛去。
除了青石落地的轰隆声,还有青石的滑动声响以外,依然没有别的动静。
几人谨慎地继续前进。
忽然,昏暗的烛光下,麻九发现左边的石壁上似乎有黑黑的影子,窄窄的一条,沿着墙壁竖直向下。
这是什么?
麻九心里一惊,随即移动手中的蜡烛,朝黑影照去。
随着蜡烛火焰的靠近,黑影的颜色逐渐变淡,麻九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两寸深半尺多宽的一个凹槽。
“这里的墙壁上有竖直的凹槽,大家注意一下。”
说完,麻九便迈步朝前面走去。
凹槽?
凹槽?
干啥的呢?
难道是半拉子工程?
麻九一边走,一边大脑在飞速旋转着,思考着凹槽可能带来的危险。
突然,觉得脚下一软,石板下陷,有瞬间踏空的感觉。
“不好!”
麻九的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巨响。
地面抖动,可见地面被撞击的力度了。
“啊!”
婉红发出了一声惊叫。
麻九猛然转头,婉红手中的半截蜡烛已经熄灭,就在婉红的身后,一道石门堵住了整个通道,婉红正转身拽着自己的裙子。
很显然,自己踩上了机关,墙壁凹槽处落下了巨大的沉重的石门。
“砸到脚没有?”
听到麻九急切的问话,婉红有点着急,卡茨一声,从石门下拽出了裙摆。
“我没事!就是老爹被石门隔住了!”
“坏了!可不是咋的,姜盆主没跟上来,堵在那边了!”朱碗主有些着急地说了一句废话。
麻九转身走到石门前,望着石门,一通拍击大腿,自责的说道:
“唉!都怨我!看脑袋的反应速度,我应该属猪了,都看到凹槽了,咋没想到是暗门的滑道呢?最起码,应该抬头看一看!”
“别拍了,把蜡烛弄灭就更完了!”婉红轻轻地踹了一脚麻九,娇嗔的来了一句。
“那你都点着啊!”
闻听麻九的话,婉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有半截蜡烛呢,于是,上前点着了蜡烛。
“老爹!老爹!没事吧?”
“盆主!盆主!能听见吗?”
婉红和朱碗主扯着嗓子朝静静的石门大喊。
喊声经过暗道的墙壁反射之后,加强了原声,听起来特别的响亮,有些震耳朵。
两人喊完,婉红把耳朵贴向石门,静静地听着石门后的声响。
麻九和朱碗主也竖起耳朵,仔细谛听着。
“我没事!能听见,能听见!喂,你们躲开点,我要砸门了!你们躲开一点!”
门那边传来了姜盆主蚊子一样的声音。
“知道了!你砸吧!我们马上躲开了!”
麻九边喊边领着婉红和朱碗主向里边走去,走到离石门有五六米的地方才停下。
婉红看了一眼离石门的距离,眉头一皱,说道:
“站在这里不行,太近了,老爹的铁杵威力很大,容易崩到咱们。”婉红边说边端着蜡烛小心地向里边走去。
“哎呀!”
随着婉红的一声惊叫,轰隆一声,地面颤抖,一块巨大的石板从婉红前面两三米的地方落了下来,恰好堵住了通道。
又是一道厚重的石门!
两道石门几乎一模一样。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三人被封在了相距不远的两道石门之间,姜盆主被隔在了石门之外,这一突发的变故太出乎麻九的想象了。
朱碗主和麻九都看向婉红,神情复杂,说不出是关切还是埋怨。
婉红回身走了两步,朝麻九无奈的笑笑,说道:“别以为你会踩机关,我也会,咱俩是道边的黄瓜----一路货色!”
哈哈哈······
婉红有些幽默的自嘲立刻引起了三人的大笑。
“咣!”“咣!”“咣”······
几人的笑声很快被石门的振动声淹没了。
姜盆主铁杵打击石门发出的声响,经过石壁和对面石门的多次反射,在狭窄的暗道里形成了强大的声波,横冲直撞,震得麻九的脑袋嗡嗡直响,耳膜如同针扎一样疼痛。
婉红痛苦的张着大嘴,像一条离开河水的鲫鱼。
朱碗主双手捂着耳朵,木杵自然被举到了耳边,看起来有些滑稽。
惊雷一样的炸响不断传出。
响声一次比一次大,间隔一次比一次长。
但石门似乎毫发未损,仍旧岿然不动。
过了一会儿,响声终于停止了。
婉红一脸颓丧,显得很着急。
这个结果安全出乎她的预料,她原来乐观的认为,老爹一杵就能将石门砸碎,可是,残酷的现实粉碎了她有些天真的想法。
朱碗主望着石门,连连摇头,一脸无奈。
这个结果基本没有出现麻九的预料,石门半尺多厚,想通过蛮力砸碎它,谈何容易。
如果姜盆主的大铁杵不是碗口粗的圆头,是尖尖的锥子形状,倒是有可能砸碎石门。
一样的压力,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是刀刃要薄,针尖要尖,破坏力才大。
之所以破坏力大,就是由于压强大。
任何物体承受的压强都是有固定限度的,一旦超出这个限制,物体就会破损。
姜盆主虽然力气大,但是,铁杵和石门的接触面积也大,从而,产生的压强就小,没有达到石板的破坏限度。
麻九苦笑一下,眼前似乎出现了姜盆主那无可奈何的颓丧表情,还似乎听到了姜盆主粗大的呼吸声。
麻九三人望着这道石门,面面相觑。
两只蜡烛依然在燃烧着,不过,火焰不再跳舞了,似乎很安静,火苗也似乎变小了。
很显然,两道石门封闭的空间中空气不流动了,也没有新鲜空气注入了,才导致蜡烛火焰变得安静起来,萎靡起来。
火焰其实是燃烧物产生的气体或是微粒在氧气的助燃下剧烈的氧化,缺少氧气,火焰当然不旺盛了。
这么小的一个空间,如果封闭时间够长的话,估计麻九几人也得像蜡烛一样,因为没有空气,变得永远的安静了。
三人谁也没说话,现场一时陷入了沉寂。
刚刚脱离鬼子和大火的威胁,却又遭受了石门的困扰。
真是一步一坎啊!
书生豪气少,壮士坎坷多。
沉默了一会儿,婉红把目光投向眉头紧锁的麻九,开口说道:“这石门也太结实了,连老爹的铁杵都奈何不了,看来想通过蛮力打开它,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想其它办法了。”
麻九朝婉红点点头,又看了一下同样愁眉苦脸的朱碗主,说道:
“婉红说的很有道理,咱们能够弄出的蛮力的确奈何不了石门了,必须想其它办法了,先到石门跟前看看再说吧!”
闻言,朱碗主重重的点点头,说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但愿能有方法。”
婉红端着蜡烛在前,麻九和朱碗主在后,来到了姜盆主这一侧的石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