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十分荒凉的院落,山门雄伟,不过已经残破不堪了,木头裂着大口子,油漆全部脱落了,门上的牌匾隐隐约约有祠庙的字样。
周围的土墙长满了蒿草,已经看不到墙体了,只见一条一人多高的草墙,各种蒿草你推我搡,拥拥挤挤,密密麻麻的。
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整个一块荒地。
几人点起火把,走进了建筑物。
五间正殿,两侧各是三间偏殿,窗户门都歪歪扭扭破烂不堪了,露出了一个个的大洞。
正殿上供奉着一尊神像,三头六臂,肚大腰圆,两只簸箕一样的大脚,鼻子像猪,眼睛像牛,耳朵像兔,嘴巴像马,长着梅花鹿一样的角。
左边偏殿供奉着一只只的长尾巴喜鹊,大小就像成年的肥猪,有的尾巴断了,有的腿断了,有的身子露着大洞。
右边偏殿供奉着一只只的乌鸦,也是体大如猪,同样是千疮百孔缺腿少尾巴的。
正偏殿的地上,都铺着细碎的杂草,还有着一个个的草团,像有人在这里睡过一样,那草团就是简易的枕头了。
院子里还有几个简易的灶台,里面都是黑灰,只是没有铁锅了。
“咱们老营曾经在这落脚,对吗?”麻九问朱碗主。
“是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但胖三叛变了,我叫老穆领着大家转移了。”
“这我知道,你早晨说过了。这是一个什么庙啊?我看那神仙三头六臂的,难道是哪吒?”
“啥哪吒呀!这是六灵真人,你没看他身子像人,嘴巴像马,眼睛像牛,鼻子像猪,耳朵像兔,头上的角像鹿吗?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闹蝗灾,蝗虫漫天飞舞,跟雪花似的,眼看就要把庄家祸害没了,六灵真人出现了,他叫百姓不拘什么材料,你是布匹,稻草,泥巴,木头,骨头,石头,荒草,什么都行,只要做成喜鹊或是乌鸦的形状就行,他把百姓做的喜鹊和乌鸦通通放在几只大笸箩里,蒙上了黑布,他焚香念咒,解开黑布,就有无数的喜鹊和乌鸦从大笸箩里飞了出来,瞬间就把蝗虫吃光了,六灵真人也不见了,百姓为了感谢他的恩德,就给他建了这个庙。”
“你整的挺明白呀!老穆领着人们上哪儿去了呢?他好像没留下什么信息啊?”
“关键是太仓促,他也不知往哪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破庙你们咋不收拾收拾呢,住着多冷啊?哪怕整整窗户门也是那么回事啊!”
“这庙背风,不冷,地上铺的草厚,往被窝里一钻,挺暖和的。”
“拉到吧!就这温度吃饭都拿不出手来,简直就是天寒地冻,瑟瑟发抖。”
“这温度吃饭正好,不冷不热的,再弄碗小酒的话,可有意境了,有一种田园生活的韵味,浪漫,风流,自由,潇洒,接地气得很啊。”
麻九撇撇嘴:“我脑子笨,想象力差,体味不到你描述的美妙感觉。”
“那好办呀!咱们今天就不走了,住在这里吧!咱们哥三对着月色弄点小酒,让你感受一下天人合一的甜美。正好,大车上还有不少牛肉羊肉,还有一坛好酒,那是你中午花钱弄的,别浪费了。怎么样,有兴趣吗?别总是往客栈跑,都忘了咱们乞丐的本色了。你小的时候,恐怕条件还不如现在呢!麻大盆主,不敢体味一下吗?”
“有啥不敢的,咱啥苦没吃过呀,不就以苦为乐吗,那是咱们乞丐的强项啊,住就住,喝就喝,都是肉体凡胎,谁怕谁呀!就是苦了李灵儿了,她怎么办啊?”
还没等朱碗主言语呢,李灵儿在一旁说道:“我没事!我没事!野外过夜,我们镖师也不少经历,况且这里还有房屋遮蔽呢,你们就乐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遮风避寒。”
麻九关切的看了一眼李灵儿,道:“你真的没事呀?这里没有取暖设备,半夜会很冷的。”
“你耍你们的吧!不用管我。”
朱碗主和老猫把大车上的酒和肉拿到正殿,在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把牛肉和羊肉还有苞米面窝窝头都串在树枝上,在火上烤着。
火光闪烁,火舌跳动,蒿草燃烧,噼里啪啦,青烟缕缕,扶摇直上,香味四溢,满堂红火,神像生光,蓬荜生辉,寒意点点,暖意融融,身影婆娑,梁柱朦胧。
李灵儿在忙活着搭建一个草屋,地上有的是乞丐们留下的软草,李灵儿和麻九把它们捆成捆,紧靠一根堂柱搭建了一个四四方方,一人来高的小屋,屋里铺着厚厚的草,又用树枝子支起被服当棚,屋里也铺着被服,被服是大车上弄来的,当时打扮大车用了好几套被服。
为啥用被服覆盖车棚呢?
一是为了保暖,考虑到病人怕冷,二是怕遭暗算,被服可以起到盾牌的作用。
麻九和李灵儿忙搭建好了草屋,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开始吃喝。
朱碗主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四个大碗,也许是中午吃饭时悄悄藏到车上的,也许是在这里找到的,大碗很破,都豁牙漏齿的,有的还裂纹了。
朱碗主给每人都倒了酒,举起酒碗说道:“来!来!来!天当屋顶地当床,一只木杵肩上扛,今天不知明天事,斗风斗雨斗冰霜。欢迎李姑娘临时加入我们的队伍,为木碗会后继有人,喝!”
“喝!”
“喝!”
三个男人碰了一下碗,就都干了。
也许是思念姜盆主,想借酒消愁吧。
李灵儿吃了一个窝窝头,喝了半碗酒,就不吃了,跑小屋里去了。
看李灵儿走了,老猫和朱碗主放开了酒量,两人也不管麻九了,连续干了几碗。
几人喝着闷酒,谁也没说话。
篝火照在几人的脸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忧伤,无奈,自信,坚强。
“你说,老穆他们能上哪儿去呢?”朱碗主问老猫。
“要是我呀,就往东或是往南,走得远远的。这一带官府,都瞄着咱们,在跟前没有好果子吃。”
“你说的有道理,胖三这家伙投靠了官府,为了讨好官府,肯定会抓着木碗会尾巴不放,不跑的远一点,没准就让这个败类算计了。”
麻九点点头,道:
“对了,咱们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啊,胖三一定带领官府的爪牙来过这里了,他们扑空了,能善罢甘休吗?能不能啥时候来一个回马枪,再来这里扫荡一下呢?”
朱碗主钦佩的看了一眼麻九,道:
“麻九,你的担心有道理,胖三是属狗的,现今真的变成侵略者官府的走狗了,官府的走狗很多,有些捕快为了钱财,是很卖力气的,通州木碗会的人都是官府的要犯,为了抓捕咱们,说不定这些走狗真能杀个回马枪。”
老猫不屑的一笑,道:
“咱们木碗会,就是不怕狗,天天大街走,木杵拎在手,扫黄又打黑,狗见心就抖,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来三个,打一碗,来四个,打一盆,来五个,打一缸,不怕恶狗多,不怕恶狗缠,咱们木碗会,个个是好汉!”
麻九淡淡一笑:“老猫大哥可真逗!朱碗主说的狗不是你说的狗,朱碗主的狗两条腿,你说的狗是四条腿,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