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朗正被程雅一番投怀送抱给恶心着,现在又一个女人过来搭讪,他心中怒火未消,脸上隐隐还残留着一丝暴戾,正想说“滚”,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剪着一头短发的陆明凤。
“是你?!”
他还记得陆明凤。
只不过陆明凤跟以前比起来变化有点大,她头发剪短了许多,仅仅保留到肩膀的长度,看起来显得有几分利落。而且她长开了不少,以前透着几分孩子气的圆脸蛋如今瘦成了瓜子脸。
他们两人也是多年不见了。
“是我,”陆明凤点点头,她能感觉得到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但她还是装着一副很淡定的样子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不用。”
罗成朗慢慢扶着车门直起了腰,他刚刚会吐,是因为心里太难受了,导致胃部抽搐。
陆明凤松了一口气,想到两人并不是熟到可以拉家常的关系,她笑着说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她朝罗成朗点点头,转身刚要走,身后的罗成朗突然说道,“能不能,陪我去喝一杯。”
“什么?”
陆明凤回头,似乎是没听清,罗成朗抿了抿唇,“不行,就算了。”
说实在的,罗成朗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人,他的五官像是用斧头劈出来似,给人一种很是锋利的感觉,而且他气性很大,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时常拿着刀刃的那一面对人,让人觉得十分不好惹。
但是现在的罗成朗,实在是瞧不出半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倒显得有几分落寞了。
陆明凤也不知怎么搞的,在他说不用的时候突然就松了口,“行吧……”
当年他在程宜的婚宴上也帮过她一回,就当礼尚往来吧。
罗成朗将车钥匙递给她,“能不能开车?”
他刚刚在醉月喝了酒。
“能的。”陆明凤想了想,还是接过了他的车钥匙。
直到陆明凤扶他上了后座,自己走到驾驶座开着车子出去了,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们两个,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关系吧?
但是多年过去,他们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陆明凤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后座的的罗成朗一眼,他正在闭目养神,但是因为刚刚吐了的关系,脸色有点惨白,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就在陆明凤收回目光的时候,罗成朗也睁开了眼睛打量了她一眼。
从后面看过去,只能看到陆明凤熟练地开着车的背影,他还记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五年前还哭哭啼啼地,嚷着要跟自己堂妹抢男人,一转眼间,变化就这么大了。
她似乎才是他们几个人当中,说放下就真的放得下的人。
罗成朗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罗大少要什么有什么,却还没一个小姑娘洒脱。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罗成朗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车开得不错。”
自从五年前出了车祸腿上动了几次手术之后,罗成朗就再没玩赛车了,平时也只能开开普通的车子。
陆明凤见他搭话,便笑了一下,“在兰国的时候,我小表哥教的。”
她刚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又闭了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尘绝也玩儿赛车,只不过他早些年躁郁症经常发作,家里人不怎么让他玩了。
以前罗成朗与霍尘绝不对付,两人在赛车场上玩过几把,那会儿两人气性都大,玩的是不要命的玩法。
没想到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两人差点玩脱了。
回想往事,罗成朗却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还说了一句,“你小表哥的车技一向很好。”
不是吧,他居然还称赞起霍尘绝来了?
这真是让陆明凤大感意外。
她以为罗成朗会很讨厌霍尘绝,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起霍尘绝呢。
陆明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了。
她将车子稳稳开进了一家咖啡馆停了下来。
罗成朗眉头一皱,他说的是去喝酒,她怎么带他到咖啡馆来了?
陆明凤解开安全带,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介意的话,一起喝杯咖啡,我请。”
两人进了咖啡馆,选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两杯了极苦的意式浓缩咖啡,就静静地坐着,齐齐看着外面的街道上车子一辆接一辆驶过,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罗成朗突然开了口,“回国后,有没有见过程谊?”
陆明凤出国留学三年多,也是近两年才回来。
“见过了,”陆明凤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碰了面,多少有点尴尬。”
陆明凤补充了一句,“以前做过太多蠢事,现在想想,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半晌,罗成朗又问,“那玉琳呢?她抢了你心爱的人,你不恨她?”
被他这么一问,陆明凤内心一阵惶恐,连忙摆摆手,“什么恨不恨的,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程谊和她在一起过得幸福,这就够了,我不是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罗成朗心下微动。
陆明凤比他想象中的阔达,只见她笑道,“玉琳生孩子那会儿,我有去看过,孩子很像程谊,挺好的,我祝福他们。”
罗玉琳和程谊结婚五年,今年年前两人刚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罗成朗端起咖啡急急地喝了两口。
咖啡很苦,可苦中却有独特的浓香,从喉咙一路滚下去。
罗成朗咽下了咖啡,眼角有点红,“看来,你才是真正放得下的那个人,我不及你。”
陆明凤听了这话,心中微讶。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放下程雅?
陆明凤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硬着头皮说,“程雅姐姐跟小表哥已经分手了,如果你还是放不下她,你还有机会。”
罗成朗苦笑,“我今天见了阿雅。”
陆明凤一愣,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这毕竟是他们个人的事,她不想掺和进去。
原以为他会说什么要重新追求程雅之类的豪言壮语,却没想他突然起身站到了咖啡馆的窗前,看着窗外的路灯,声音沉重却很克制,“她是美玉,却不属于我。”
陆明凤不明所以。
只有罗成朗知道,
他的心,死了。
死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有人作茧自缚,有人挣脱牢笼。
聪明人懂得放过自己,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拉深陷泥潭,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
他的女神,也许在他心里永远那么年轻美丽。
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罗成朗转过身来,很郑重地说了一句,“陆明凤,谢谢你。”
陆明凤不知道他为什么向她道谢,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咖啡喝完,各自踏上各自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