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天的到来,谢晚早有准备,所以她配合着宋美玲,装着微微有些惊讶的样子,问,“妈,这是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宋美玲并没有直接说,而是朝霍尘绝使了个眼色,“走,我们坐下再慢慢说。”
霍尘绝心中疑惑,但是看到宋美玲朝他使了眼色,他也不由心一沉,一把扶着谢晚,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等谢晚坐下了,宋美玲紧紧拉过她的手,很是关心的模样,“你先听我说,不过你听了也不要着急,是你妈打电话来,说是你爷爷他摔了一跤,把脑袋摔破了,刚做了手术出来……”
两人虽是演一出戏给霍尘绝看,可是拿谢棋章当借口,谢晚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当下喉咙艰涩,“您是说,我爷爷他、他……”
霍尘绝被蒙在鼓里,乍一听这个消息,吃了一惊,但还是先安慰谢晚,忙拍了拍她的背,随后才比起手语问宋美玲,“怎么样?严不严重?”
宋美玲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后脑勺这破了个口子,流了不少血,有点脑震荡,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得住院观察呢。”
一听这话,霍尘绝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倒不算什么大伤,但是谢棋章年纪大了,这伤,就可大可小了。
宋美玲紧接着就问谢晚,“你妈的意思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怕你在这边担心,可是你是当孙女的,这事我觉得不该瞒着你,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可是要回国看看?”
与其说这句话是在问谢晚,不如说是在问霍尘绝。
谢晚深吸一口气,立马抬头看了一眼霍尘绝,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霍尘绝对上了她的目光,也紧紧抿了一下唇。
见霍尘绝没有松口表示,谢晚压着声音道,“我出去给妈打个电话。”
说着,她便离开了。
身后的事,自然交给宋美玲来处理。
谢晚再待下去,怕露出破绽,倒是宋美玲是他母亲,霍尘绝不容易起疑心。
宋美玲看着谢晚走出去,语重心长地对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霍尘绝说道,“这事儿,你们小两口好好商量,不过妈的意思是,还是让晚晚回去看看的好,你说呢?”
霍尘绝有点生气,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生气不对,毕竟谢棋章是谢晚的爷爷,谢晚是应该回去看看,可是一想到谢晚要离开,他便控制不住——他不想她离开!
这么想着,他抬起手生硬地比了个手语,“不要!”
宋美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也似乎有点生气了,“尘绝,你不能这样自私,那是晚晚唯一的爷爷的,年纪又这么大了,你若是不让晚晚回去看一晚,将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晚晚一生都会自责……”
宋美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霍尘绝,“……晚晚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你不能让她总围着你一个人转,你这样,她会觉得喘不过气的。”
宋美玲意味深长地劝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话,不必妈多说,你再好好想想吧。”
这就是把球踢给了霍尘绝,无形之中也给了他一些压力。
宋美玲说完这句话,便也起身离开了。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酸,她当母亲的,居然要这般欺骗他!
宋美玲回头了看了一眼坐地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霍尘绝,眼眶一阵发烫,她连忙别过脸去。
事情一如宋美玲所预料的那般。
晚上回了房间,谢晚躺在床上被霍尘绝一把捞进了怀里,她低着头,眼睛并没有看他。
霍尘绝伸出手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两人看着对方,相顾无言。
许久,霍尘绝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嘴唇动了动,终于做了个口型, “在想爷爷?”
谢晚轻轻地“嗯”了一声。
霍尘绝看了她半晌,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终于比起手语问道,“你想回去么?”
谢晚没回答,头低了低。
久到霍尘绝抱着她的手臂都有点僵硬的时候,谢晚闷闷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那么你呢,你想让我回去么?”
霍尘绝嘴唇一抿,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比着手语道,“如果……如果我说不呢?”
谢晚一下子张大了眼睛,被子下的手用力绞了一下,想到宋美玲交代的话,她猛地垂下眼眸,“如果你不想让我回去,那我就……不回去了……反正,家里有爸妈在……”
霍尘绝没什么表示,没说让她走,也没说让她不要走,只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伸手放到他自己的脸颊边上,做了个睡觉的手语,示意道:“睡吧。”
谢晚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好,可是她和宋美玲却赌对了。
没有人比宋美玲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果然第二天起来,霍尘绝突然点头同意了。
霍尘绝的治疗不能中断,原本他还起了陪谢晚一起回去的心思,可是这一回去又不知耽误多久,他的治疗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所有医生都不同意,也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谢晚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哄他,“等爷爷好点了,我会尽快飞兰国来看你。”
霍尘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史密斯过来给他做治疗的时候,霍尘绝有点心不在焉的。
史密斯本来是要帮他回忆一下小时候的事,但是见霍尘绝不怎么配合,便停了下来。
霍尘绝睡在躺椅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神有点空洞。
史密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绝,你有心事。”
霍尘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史密斯坐在他身边,给他剥了个橘子,“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说看。”
他本就是要定期给霍尘绝做心理疏导的。
也许是橘子的香气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又或许是这会儿他也确实需要找个人倾诉,所以他又慢慢地转过头来,比起了手语。
他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自己的头,“晚晚要走,我心里难受,脑子也乱糟糟的……”
史密斯温柔地看着他,并不插嘴,就像一个知心朋友那样,听霍尘绝慢慢地说起了他跟谢晚结婚时的事,又讲了在牧野的那场令他惊艳无比的比赛……讲了很多很多,全是关于谢晚的。
许久,待他讲完时,嘴角又浮现了一丝笑意。
回忆过去和谢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心里就好似吃了蜂蜜似的。
最后,史密斯也笑了,“陷入爱情的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的,绝,这不是你的毛病,是天下有情人的通病,且放宽心来。”
等史密斯走了,霍尘绝回想着他说的这句话,也有点恍然大悟,好像心里的那点不安,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