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我说是病你们信吗?

阳光下的翠寒貌若鬼怪,天下能有正常人长成这样?

“可怜见的,快些挡住了,别吓着人!”孔大奶奶连忙迎上来。

一直还算安静的人群中终于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果然十分吓人,莫不真是中邪?”

“都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快别胡说!”

“方才宋状元开口说了……那个翠寒脖子上擦了什么东西,会不会其实是孔……是作假的?”

孔大奶奶面色一阴晴,背着众人,头微微低下,心里暗恨,正要想对策,忽然里头江慧嘉的声音又传出:“夫君,翠寒姑娘脖颈上擦的自然是膏脂宫粉了。”

“膏脂宫粉?”宋熠疑惑道。

江慧嘉道:“夫君不必奇怪,年轻的小娘子,涂些脂粉也不过是爱美之心,你虽是状元,但再是状元呢,也不能连女儿家化妆……是怎样化的都懂罢?”

里头就又传出一声笑,是齐思睿:“哈哈!鹤轩兄,想来你虽是才子,却并非那风流才子,不懂化妆也不奇怪。不过嫂夫人……”

齐思睿又问江慧嘉:“从来只听闻,化妆将人变美的,倒不曾听说,还有化妆化丑的,这位翠寒姑娘着实有些奇怪了。”

到这时,齐思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竟是在说,翠寒之所以这般怪模样,原来并不是她当真长得这样怪,却不过是她化了妆,易了容而已。

齐思睿的分量非同寻常,他都这样说了,外头人简直都无法不就此产生怀疑。

“呜呜……”翠晴只若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更是痛哭起来,“我可怜的翠寒姐姐……”

孔大奶奶柳眉倒竖,终面现怒容:“齐六郎,你如今虽是探花,如此胡说,我却也不依!齐侯爷是何等仁善之人,总不至于教导你如此刻薄一名女子罢?”

不等齐思睿答话,又道:“容貌对女儿家何等重要,天下间岂能有女子这般对待自己容颜的?我这丫头虽只是个丫头,却也是肉长的心,你莫要再往人心口插刀!”

说着,眼眶竟微微红了。

屋中的齐思睿都有片刻哑然。

孔大奶奶又道:“偏有人要有这诸多怀疑,倒好似我存心设局要来栽赃谁似的。正好!我这便不走了!来来来,谁有疑问,只管来看,来瞧我这丫头……如今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

她说着就吩咐翠晴将翠寒带到院子中间,然后往那里一站,眼睛就转着圈儿往四周看去。

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说,有疑问的快来呀,我这儿等着你们查看呢!

四周都是一静。

孔大奶奶底气这样足,莫非化妆之说果然是胡说?

众人再细看翠寒的模样,都觉得旁的倒还有可能是化妆出来的,只她那双诡异的、似乎随时都能从眼眶里头掉出来的眼珠子,应该不可能是化妆的效果。

别说是化妆了,就算是传说中的易容,也不可能易容出这样奇怪的眼珠子来罢!

“他们男人的确不懂的。”这时候,江慧嘉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地响起来了,“翠寒姑娘的确是化了妆,但她的妆并不化在旁处,仅只是化在脖颈间而已。”

一边说,江慧嘉也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来到翠寒和翠晴身边,又叫白果:“去拿椅子来给翠寒姑娘坐。”

白果早等着呢,这时也不知是从哪里,一溜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江慧嘉道:“翠晴姑娘,你不扶翠寒姑娘坐下么?”

翠晴无法拒绝,忍着去看孔大奶奶,向她寻求指示的想法,只低头将翠寒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江慧嘉又道:“白果,去打些温热水来。”

白果跑得飞快,知娴则站到了江慧嘉的另一边,有意无意地将孔大奶奶隔开了些。

江慧嘉道:“孔大奶奶既说了随我等查看,那我为翠寒姑娘洗个脸,孔大奶奶不介意罢?”

孔大奶奶扯动嘴角:“宋夫人想得极深,也罢,宋夫人要看,只管看便是。”

从这回与江慧嘉正面相见起,她就一直称呼江慧嘉为“宋夫人”,这也是客气抬高的称呼。

事实上宋熠也还没有授官,江慧嘉身上更无封诰,“夫人”二字本是称不得的。

孔大奶奶非这样喊她,在江慧嘉听来,虽然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可旁人听来,却只觉得她果然是十分礼貌,十分给江慧嘉和宋熠面子呢!

江慧嘉也不与她争辩这一个称呼的问题,只等了片刻,白果端了热水过来。

白果道:“娘子,奴婢来吧!”

说着,她将热水脸盆放一边,拧了帕子,就动作麻利地往翠寒脸上擦。

翠晴在一旁看着,目光微闪,道:“白果姐姐,不好劳烦你,奴婢来也可以。”

白果动作却很快,擦过翠寒的脸,又拧了一帕子,随即擦到她脖颈上。

翠寒脖子上的确是擦了宫粉的,上等的,细腻的宫粉将她的脖颈衬得白净光洁,白果用帕子细细擦去,这才显出她原本的肤色来。

有些黄,有些干,果然与她黄皮寡皱的脸色很是相似。

而这样一来,她脸面脖颈间色调一致了,反倒又显得她的脸其实并没有先前反差明显时那样可怕难看了。

其实也是,人的视觉本来就是很容易受到欺骗的。

雪白的脖子与黄皱的脸一衬,那自然是显得白的更白净,而黄的愈憔悴。

但当双方一致了,这种冲突反而变小,视觉上的恐怖就跟着也会降低。

江慧嘉倒是有些走神,竟有片刻是在庆幸古代的化妆品成分简单天然,不然这要是现代那类的化妆品,只怕温水还洗不去,得用上卸妆油才成呢!

目光微动,眼角余光却又见到孔大奶奶脸上冷笑一闪而逝。

孔大奶奶这时心里想的是:“擦了这点妆又如何?翠寒眼睛上的古怪可是实打实的,不是我弄出来的。”

江慧嘉仿佛品读出她的意味,视线又从四周神情各异的人面上扫过。

她就伸手探到翠寒的腕脉处,道:“如今洗了妆,我这望诊方才能真正派上用场。孔大奶奶,依我看,翠寒姑娘这是病。此时的确不宜移动的,便由我来为翠寒姑娘做个初步诊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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