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
老者慌忙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
“军爷,我就这点钱钱了,还请放过小女吧。”
那长得像猪的城门守卫,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少女的亵衣上移开,抬眼瞧老者钱小指大的碎银,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随后抬手指向少女,语气极为冰冷的说道,
“我们怀疑她是敌国的细作,潜入嘉阳是想刺探我城防情况。”
城门守卫红口白牙一张,就给那少女胡乱扣上了一细作的罪名。
那少女一副瘦弱身板,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双手也是粗糙无比,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劳作。
方才被逼着脱下的棉衣,补丁重补丁,已经不知缝缝补补穿了多少个冬。
被那头猪士兵逼着脱下外套,早已是冻得瑟瑟发抖,满是恐惧之色的双眼挂着即将决堤的泪水。
就这样的少女,会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进城的百姓,那怕是大字不识一个,都能想通这个理。
可面对强权,谁人又敢站出来阻止?
李浔将要跳下马车时,被司命一把拉了回来。
“司命大哥你这是何意?”李浔有些不满的问道。
“你跳下去阻止了又能如何?”
“今次你阻止了,那往后又当如何?”
“治标不治本,你不解决根源上的问题,这种事情永远都会存在。”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司命不能真的想要阻止李浔的行为,而是向他阐述了一个极为客观的问题。
嘉阳城天高皇帝远,离着京城数千里之遥,如果不是李浔此番被“贬”嘉阳,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事。
再者,城门士兵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做这些事情,如果背后没有人默许,他们敢这么干吗?
因此,想要杜绝这种事情,还必须要从嘉阳郡守府下手。
说不定啊,嘉阳郡守也是参与了其中,李浔只身来这嘉阳,怕是也不好处理啊。
如此一说,司命阻止李浔倒也不难理解了。
“司命大哥,你说得固然有道理。”
“可我李浔身为朝廷的郡王,在眼皮子底发生的事情都不阻止,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入这嘉阳城?”
李浔做下决定,自然不是一时的冲动。
百姓才是这嘉阳城的根,想要以后在此做个舒坦郡王,就必须以嘉阳百姓为重。
只有百姓好了,他这闲散郡王才会过得消遥自在。
因此,见着这种事情,他无法当做没有瞧见。
此刻,李浔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当时路上寻问嘉阳城情况,司命含糊回了一个还好。
所谓的还好,恐怕也是希望他亲眼看看嘉阳,到底是怎样一个样子。
如今算是看到了。
倘若嘉阳满城皆是如此,他不介意杀个血流成河。
尸位素餐者,不配做这地方官。
见李浔如此坚持,司命自己不好再阻拦,只得任由他跳下马车,朝着城门而去。
他虽未跟着上去,但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李浔身上。
“就这点钱,还想收卖我?”
城门口,那猪士兵极为愤怒的抬手将老者手中的碎银打掉。
那一粒不足一钱的碎银,还是老者攒了很久省下的。
女儿即将嫁人,此番进城也是想着为女置办点嫁妆,再做两件新衣服。
如果不是女儿被对方极尽刁难,他又如何舍得拿出自己仅有的这点家当。
见着碎银被打掉,老者慌忙寻找着,想要将碎银找回来。
他这当父亲的再无能,也务比要将女儿护住。
那知猪士兵见老者一动,以为对方要出去攻击他,顿时拨出佩刀就要朝老者砍过去。
“住手!”
正在此时,一声暴喝声响起。
猪士兵闻声一惊,转身但见穿着粗布麻衣的李浔拨开人群走了上来。
“那里来的士包子,也敢管本军爷的事?”被打断的猪士兵,双眼喷着怒火道。
“你吃着朝廷的军饷,是让你们保一方平安的,不是让你们压榨地方百姓的。”李浔怒道。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李浔当场喝斥,猪士兵顿觉颜面尽失,提刀就朝着李浔走了过来。
“你想多管闲事是吧?”
“好啊!”
那猪士兵冷哼一声,张口对着一众等待入城的百姓就高声喊道,
“今日进城每人五十辆银子,少一厘都不行。”
哗!
此话一出,等待进城的百姓顿时哗然。
五十两银子对很多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现在进一次城都要收取这么多,如此一笔巨款,不是要逼人去死吗?
一众百姓皆是愤怒不已,可无人敢向守城士兵表露半分。
他们一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小命都是被别人攥在手里,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李浔怒了:“巧立名目,压榨百姓,是谁给你的狗胆?”
“放肆,官府办事,岂容尔等置喙?”
话音刚落,一城门官模样的人就从城墙门洞中走了出来。
那猪守卫一见,连忙堆着笑脸引了上去:“齐将军,这刁民煽动百姓,拒交进城费用,小人无赖只得出此下策威慑刁民。”
“胡闹!”
被称为齐将军的中年男子,抬手就给了那猪士兵一耳光,随后怒视了一圈十数城门守卫,出声喝斥道,
“什么进城费?”
“这是我嘉阳城要收的?”
“你们都他妈的给我记住了,我们是奉了睿郡王之命收的。”
李浔一听,当即懵了。
自己下令收的?
自己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奉睿郡王之命,我怎么不知道此事?”李浔怒道。
“睿郡王如何行事,需要你一刁民知道?”齐将军反问道。
听到这话,李浔那里还有不清楚的,这些人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名号巧取豪夺而已。
要真个出事了,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一推,立马就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地方老百姓恨,不会是地方官府,而是他这个行程上还未到嘉阳的睿郡王。
若不是决定与司命同行,怕是永远不会知晓此事。
既然你们敢借本王的名义行不义之事,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齐将军是吧?”
李浔冷声一笑,旋即从袖笼里掏出一物举过头顶,高声喊道,
“本王就是你口中睿郡王李浔,尔等安敢造次?”
此话一出,方才气愤不已的百姓,以及嚣张无比的城门守卫吓得慌忙跪倒在地。
见王不跪拜,乃是大不敬,大不敬乃是死罪。
见到李浔亮明身份,那里还有敢不跪的。
然而,齐将军仅是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李浔一番。
人倒是长得挺白净的,不过一身粗布麻衣,那里有半点郡王的样子。
再者邸报上说,睿郡王的车驾离着嘉阳最少还有三日路程,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嘉阳城。
“大胆,竟敢冒充朝廷郡王,来人啊,把这乱城贼子给我拿下。”齐将军眼珠子一转,当即就厉声喝道。
十数名城门守卫,听着齐将军这么一喊,皆是抬起迷惘的看向了他。
“还愣在那里干嘛?给我将这冒充郡王的贼人拿下。”见着众兵士不动,齐将军再次喝道。
“哼!”李浔冷哼一声道,“你说本王冒充,那你要不要瞧瞧本王手中宝印,到底是真是假?”
李浔手中举着的乃是一枚四方银印,麒麟钮,一寸见方,章底镌刻篆书:睿郡王印!
说到印信,原本从皇上到各级官员只有一方印信的。
后来发信,印信过重不便于携带,便实行了双印制度。
一为堂印,二为行印。
行印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最为适合出行时使用。
大渝朝承袭前秦旧制,自也是双印并行。
李浔手中的宝印正是行印。
齐将军微微顿了下,从李浔手中接过宝印仔细的观察起来。
郡王印信他是没见过,可他城防守将的行印就随身带着,只不自己那枚是铜制虎钮而已。
未见过郡王印信,但不等于对比不出来。
对方这枚银制麒麟钮行印,无论做工样式都要远超自己那铜制虎钮的印信。
如此说来,眼前这人倒真的是睿郡王李浔。
齐将军心里一惊,他没有想到李浔会脱离队伍,单独跑到这嘉阳城来了。
单独?
齐将军脑海中,忽地将这两字给拎了出来。
既然对方是单独出行,那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倘若自己一口咬死他是冒充的,在场的百姓也不可能分辨出真伪。
至于在场的这十名守城兵卒,不还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后就算是有人追查起来,自己也可以将责任推脱出去。
前阵子他睿郡王不是在绝鹰山剿匪吗,总得有几个漏网之鱼吧,要是把这罪责推到绝鹰山匪寇身上,到时来个土匪报复不就完了?
嗯,合情合理。
睿郡王啊睿郡王,别怪下官心狠手辣,要怪就该怪你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事情。
想到此,齐将军心一狠,朗声就道:“好你个顽固不化的刁民,竟然敢私刻睿郡王印章招摇撞骗,若不是本将识破了你的诡计,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上当受骗。”
“来人啊,把这胆敢冒充睿郡王的贼子给我拿下。”
一众城防守军,听闻齐将军说对方是冒充的,顿时也不惧怕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提前刀就朝李浔围了过来。
特别是方才那长得像猪似的兵士,更是愤怒之极的啐了一口痰,嘴上不住的骂骂咧咧道,
“妈的,敢冒充郡王吓唬老子,看老子逮你回去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