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久违

《被我杀死的前夫也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如此甚好,你送泱泱去,那便更是万无一失了。”李润似乎也在瞬间轻松起来,阴柔俊美的脸庞上长眉舒展,露出来个松快的笑容。

这也就是说一向在外修道的承吾即将要入朝为官了?等他从凉氏回来,他便将京中宿卫交予他,届时定然会成为他的助力,这般一想,李润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说罢,李润又看了看依旧弱柳扶风,却倔强如枝头不肯低头的新绿一般的的李泱,拍了拍她的头说到:“泱泱先回府安心等候便是,皇兄定不会委屈了你。”

听了他这话李泱如获大释,垂眉敛目,行了礼后逃似的离开了大殿,一出门清冷的土腥味立刻重重拥簇上来。

李泱深深吸了口气,扶了扶已经有些昏沉的脑袋,按了按额角太阳穴,强打着精神挺直了薄背,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

她以为自己经过在凉氏五年的折磨已经不会再惧怕任何事,可当崔述再度出现的时候,李泱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回避逃离。

毕竟,忘恩负义、见利忘义,伙同李润害了靖安侯府一家的的人是她李泱。

宫道不尽平坦,砖缝之间亦有凹凸不平的地方,春雨虽接连不断,但是缝隙间依旧有簇簇青绿早冒了头。

李泱正是昏沉,心中又有事,不免心不在焉一脚踩空,脚踝一疼,整个人跌坐在了春日冷雨之中。

风雨在又长又直的宫道上似乎格外放肆,几乎在瞬间便掀翻了李泱手中的伞,李泱泄扔了那把伞,半疼半痛,最终不知为何的掩面而泣起来。

洗春只以为是她不情愿,却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只默默的拾了伞回来想将她扶起。

从醒来那刻到遇到崔述的时候,她心头忍着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却不敢大声哭泣,只能掩面无声低泣。

庆幸他能再活一回,这回总能躲得过那些诡谲算计,总能避着她了!可他再活一回,她又该如何?本以为自己可以绕过他,可又怎能绕过他?

带去凉氏的百余人皆死在那里,而她却独独回了京,午夜梦回之际,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背叛者。

也许她就该死在凉氏,陪嫁了百余人都皆死在了凉氏,而她却回到了京城,依旧过着在他人手下讨生活,无半分尊严的日子。

那么她为什么要坚持那五年?

以至于等到回京,后来与他纠缠。

恨他五年未至,那些时间里,哪怕他早来一日,也许很多人都不必死在异国他乡。

她以为自己该恨他,所以心肠从来冷硬,以至于在他死的时刻,她都无动于衷。但他真的死了,这世上不再有崔述其人时,李泱却开始设想,如果……如果没有杀他,他和她会是什么样子?

初时不察这“如果”的意味,待后来设想的次数多了,她也知道了“如果”对她而言究竟是什么意味。

此次和亲,尚不知自己究竟能否控制得了局面,若是一切不如她所想,岂不是又要再重蹈覆辙?但她能如何?前世只顾自己一时意气,却不想有多少人可能因为她的一时意气而永世不得见天日,不知整个江夏侯府与被父亲带累的千人万人,她都要一一看护。

此刻见他,却心神俱乱。

如此,倒还不如,让他一剑也杀了自己。

可她在凉氏五年都未曾想过死,怎么此时却生了怯意?李泱哭的越发伤心起来,薄若琼枝的肩上下抖擞着,浅蓝色的衣裙被雨水染成了深蓝。蓝色襦裙浮在雨水之中,宛若湖中一朵凌雨盛开的蓝荷一般,飘摇又可怜。

一旁的洗春忙将自己的伞举在李泱的头顶,一手捞着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来。

“郡主,快起来!我知您心里难受,可禁中人多眼杂,万一哪个心怀叵测的人告到圣上面前,岂不辜负了您一片苦心?”洗春一边说一边用力想要将她从雨水中拉出来,她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身既死不得便只能从命,只是恐怕如今她的心已经死了。

不禁一边哭一边劝慰着她,手中的伞完全垂下遮挡着她的脸庞,以备他人看去。

以至于忽略了身后快步而来的主仆二人。

直到一双青靴停在还在掩面哭泣的李泱面前,透过指间缝隙,李泱看到那青色衣角早已染上了斑斑雨痕,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而风中那清香温和零陵香再次停留在李泱的鼻尖。

她陡然停止了哭泣,脑中一片空白。

衣料摩挲间,原本在洗春手中的九节竹骨伞被他修长如竹的手握在手中。

宛如上辈子初见时一般,他弯下腰,双目落在她脸上,血色不浓的薄唇抿了抿,温和的双目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印象中她从未落过泪,更不会在他面前这样狼狈。

她指缝间露出来些许目光,带着他并不熟悉的惊讶与委屈。崔述怔愣了片刻,凤眼中闪过了几丝不忍与无可抑制的厌恶,却很快只是垂眸不再看她,神色复杂的将伞递了过去:“郡主……”说话间,他顿了顿,改了称呼:“公主,你的伞。”

李泱捂在脸上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在他这短短几个字之中,她竟听出来几丝不可置疑的强势来。

僵持了片刻后,李泱才急忙低下头,颤抖着胡乱的擦拭着自己满是雨水与泪水的脸,僵硬地昂起了脖颈,伸手去接那把伞,在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他的手地前提下,李泱抓住了伞柄。

崔述察觉到了她小心翼翼只为不触碰到自己的动作,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起,盯着她此时看起来软若无骨的手,目光微动,原本要放手的他迟迟不肯松手,面上隐有几分气恼,看着她先是叫了一声“公主”而后话中带着几丝嘲讽般的问到:“哭什么?陛下不是如您所愿允了您的请求吗?”

前世今生,他初见时,都无可抑制怜惜着她,这一点不假。

就好比方才快步追来的是他,此刻恨不得转身离开的也是他一般,他矛盾的想要立刻杀了她。

“我并非公主,世子记错了。”李泱将伞往自己怀中拽了拽,但她也能想到定是方才他们已经商量到要晋她为公主的事了,心下却有点冰凉,他却还不肯松手,气他不已,冷着脸却怎么也对他厉不起声来:“把伞给我,世子这般羞辱我究竟是为何?”

她是想不到,如何这辈子的崔述竟像是换了个人?

等等……换了个人?

他的态度并不像从前那样温和宁静,而是阴鸷幽冷起来。而他为何阴鸷如此?若非恨她,怎会如此失礼于她?

李泱心头狂跳起来,不由抬目向他看去,眉目依旧,甚至连那种温和的疏离感都一模一样,只是黑眸之中的温柔再也不见,只有深不见底的阴冷。

若他也是重生回来的,岂不在这瞬间就要了她的命?又怎能这样平静的待她?

上辈子她那样哭喊,想必崔述才做出了那样的承诺。

而这辈子她是自请和亲,李润命他护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令她头皮发麻的猜想被她挥去,李泱放下心来,重新往怀里拽着那把伞,被洗春与奉壹举在他二人头顶的伞沿两相触碰间,二伞的雨水相融为一,齐齐落在他与她几乎要碰在一处的手上。

却在雨水尚未触及之时被他宽大的手背悉数遮去,李泱因他这一举动微微失神。

若是之前的恶言讽刺不足以让她确认他是他,但此刻的覆手于她手上遮了雨却未碰触到她的手的人,却是让她再次忍不住想也许眼前人就是从前人。

她也是曾经不辞冰雪为他热的人,那时他甚至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失信之人。她的手也曾握紧过他的手,茫茫的雪原山林之中,只有她和他,谁知就是那短短三日,在此后却要了他的命,而他却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

崔述思及此处,气血便不由控制的上涌,一时猛烈的咳嗽起来,略微苍白的脸上亦因此而起了一层薄红。

“你别气!我不要了就是了,你喜欢这把伞便拿去。”李泱却忍不住的开口关怀,就要扶上他的手腕。

她急切的声音与动作让已经转头低咳的人微微一顿,缓缓向她看去,目光淡淡,暗藏探寻之光,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将自己的衣袖从她的手中抽出去,阴寒的目光夹杂着几丝难以抑制的怒火看向她。

她甚至来不及收神敛色,一时间对上他的如墨似水的双眼,只觉得方才浇下来的雨水冰凉刺骨甚至让她有些颤抖。

她与他同抓的油伞上,滴落到他手背的雨水溅起至她的手背,而她手背的雨水同样溅至他的手背,滴滴冷雨交融之间,竟有些难言的缠绵可说。

“谢公主关怀。”崔述也意欲看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故人,是以他的手将伞抓的更紧了些,凸出来的指骨与筋络在雨水的浸润下格外有力,唇边却是酿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略带戏谑的开口讽刺她道:“还是省省力气将您这一套用在凉氏汗身上吧,崔某不近女色,郡主固有绝色,不过在崔某眼中不过与寻常女子一般无二。”

李泱低下头时正看到他手背肌肤上凸出来的青色血络,心口一阵狂跳,那里面缓缓流动的血,也曾在她猝不及防间覆于其面,她的手曾沾满他的血。

甚至她思绪混乱之间未曾将他的话听清楚,只觉得自己不能再与僵持下去,仓皇的忍下了心头之痛。

她抬头看向他,试图看清楚他究竟是何人。

奉壹向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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