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买德重回九原阵地,原本同伴们的欢庆之声却未打动他分毫。他径直来到负责敲鼓的小兵面前,紧抓其衣领质问:“谁让你击鼓?是谁让你在那时击鼓?”小兵吓得颤抖不已,答道:“是莫愁郡主亲自击鼓,她说那是为了鼓舞将军的士气。”
修买德心头怒火中烧,毫不犹豫地冲进莫愁的帐篷,厉声责问:“莫愁,你到底犯了什么病?你有何居心?”
莫愁一脸不解,反问:“将军何出此言?”
修买德情绪激动,大声斥责:“从你回来的那一刻起,我便对你产生怀疑。你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杀死赫连拓的?叱干阿利又怎么会护送你回来?为什么我们的突袭计划会被他们提前得知?为何他们佯装败退德时候,你却在那时击鼓催促?”他稍作停顿,眼神犀利,“我早就该明白,你已经不再是大汗的女儿,你早已是赫连拓的人了。”
莫愁脸色惨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旋即恢复平静,目光直视修买德,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修买德,你知道什么?我那老聩的父汗又知道什么,作为大汗的女儿,只不过是部落间联姻的工具,不论是我还是我的母亲,都是被父亲随意安排的工具罢了,然后一生牧羊割草,为丈夫生儿育女,所有事情由不得我们决定,我们只是个女人罢了,突厥各部落的女子就是如此。”她轻轻地握着手中的剪刀,声音里带着决绝,“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操控着地过完一生,突厥各部各自为战,早就应该统一在一个王者麾下,攻取富裕的中原,那人不会是我的父亲,必将是赫连拓,而我要成为整个突厥的母亲。”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接着,她将剪刀递给了修买德,眼里闪烁着坚定:“如果你认为我背叛了突厥,就用这把剪刀刺入我的胸膛吧。”
就在修买德犹豫之际,莫愁猛然扑向剪刀,将其插入自己胸膛,同时高呼:“修买德要刺杀我!”修买德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很快,卫兵涌入帐篷,修买德双手沾血,意识到情况不妙,却没有反抗,任凭自己被五花大绑,与满身血迹的莫愁一起被押送到默啜面前。
默啜匆匆赶来,看到受伤的莫愁,心中焦急万分,连忙询问:“女儿,你还好吧?”
莫愁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我命危矣,修买德恨我入骨,显然已被赫连部收买。”
修买德急切辩解:“我是冤枉的,莫愁已叛变,她绝不可能再与步迦部联姻,此女罪该万死,请大汗早做决定,切勿犹豫。”
默啜看向莫愁,又看向修买德,犹豫不决,这时,帐下索纳塔提议:“双方各执一词,均不可信,不如先分开羁押,待击败赫连部后再逐一调查,自会水落石出。”
叱干阿利挺身而出:“我愿明天带兵出征,若不能取胜,提头来见。”
修买德立即反对:“大汗,此人不可信,切不能让他领兵。”
默啜沉思良久,最终对叱干阿利说:“将军有这份决心,我很欣慰,你就率领一部兵马当作先锋,尽力而为即可,切莫勉强。”
而后,他转头吩咐其他人:“莫愁下去好好养伤,不要再随意走动了,修买德功劳甚大,降为千夫长,继续在军中效力。”众人纷纷领命而去,各自回营。
第二天清晨,天刚破晓,叱干阿利便整装待发,指挥士兵擂鼓开战。两军面对面列阵,箭雨如蝗,战况激烈。郝骞跃马而出,厉声道:“叱干阿利,你这个无耻之人,先是杀害兄长,继而背叛可汗,毫无忠义之心,真是三姓家奴。”叱干阿利闻声暴怒,未置一词,驾驭坐骑猛冲郝骞,二人兵器相碰,电光石火间,已交手数十回合。不久,郝骞便有些招架不住,急忙后撤。
叱干阿利毫不迟疑,率众穷追不舍。修买德却按兵不动,冷冷观战,一旁副官催促他追击,却被修买德当场斩杀,就这样,他带领部队作壁上观,直至前军渡过了小河。河水并没有如期上涨,反而,叱干阿利的追击异常顺利,不仅消灭了敌军残余,甚至生擒郝骞,一直追至敌方大营不远处才班师回营。途经修买德停滞之地时,叱干阿利对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仿佛是对修买德行为的无声嘲讽。修买德面色阴沉,心中涌起了复杂情绪,完全没有想到战况会如此展开。
在九原大营内,默啜与众将士热烈欢迎叱干阿利凯旋。郝骞被押至帐前,低头跪地。默啜正欲劝降,郝骞却怒目圆睁:“无耻老贼,趁着我方不稳,伙同其他几个部落,率众而来。你们大费周章,是为了救你女儿吧,不怕告诉你,别做梦了,你女儿早就被我们玩遍了,不管是叱干他斗伏,还是赫连拓,还是我们哥几个,乃至城中数千士兵,一个个都玩遍了她。你还想拿她去联姻,别人会要吗?”
周围的人都被郝骞的狂言所震惊,不禁面面相觑。修买德起初愣住,随即轻蔑地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莫愁还是笑郝骞的胡言乱语。默啜听罢,勃然大怒,手握大刀,欲亲手了结郝骞,却不料叱干阿利快步抢上,挥刀斩下了郝骞首级,冷声宣布:“敢辱莫愁者,杀无赦。”
随即,他用力将郝骞的头颅掷向修买德,挑衅道:“就凭这种货色也可以抓住修将军吗?”
接着,叱干阿利单膝跪地,面向默啜:“我方本可一举攻灭赫连军,但修买德战场之上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我等奋战,况且此人多次羞辱莫愁郡主,现既然属于我的麾下,请大汗交予我等处理。”
默啜提着大刀,无处发泄怒火,指着修买德说道:“拿下修买德!”士兵们正欲行动,只见修买德仰天长啸,狂笑道:“赫连拓,我服你了。”语毕,他猛地挥刀,直逼叱干阿利,后者迅速避开,躲入士兵群中。修买德借机夺过一匹战马,左突右撞,朝着营外狂奔而去。
“拦住他!”默啜急呼,众人立刻追赶修买德,一时间,尘土飞扬,营内外一片混乱。修买德乘着夜色掩护,拼死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茫茫夜色深处。
正当此时,索纳塔上前说道:“大汗英明,修买徳果然要投敌。”默啜闻言,怒火中烧,下达指令:“无论何人能活捉修买德,赏赐黄金百两,封千夫长;若能将其斩杀,则奖赏五十两黄金,封百夫长。通知西部联军,如果他们再不过来,明天攻灭赫连部后就去灭了他们。”
随后他面向士兵们说道“赫连军刚刚遭遇挫败,士气低落,士兵四处逃散,我军实力两倍于他,明日全军出击,务必彻底消灭他们,不留一个活口。”众将士听后,纷纷大喊着,誓要一举荡平敌人,洗刷屈辱。
这时,赫连拓在他的主营地外,正跟众多将领讨论对策。鹿弈干忧虑地说:“昨夜仍有数百逃兵,再加上今天的战败,郝骞又被俘虏,士气非常低落。现在我们只剩下大约七千人,而默啜那边还有大约一万五千人。一旦决战,必将全军覆没,可汗如何是好。”
赫连拓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众人:“各位有什么好办法吗?”
众将面露难色,一时无言。乙斗性情耿直,率先发言:“战场之上,千变万化,不打一架,犹未可知,指不定我们就打赢了呢。”
鹿弈干摇头:“按今日的态势,我方必输,纵然几位将军有百人敌的武功,也难抵挡千军万马。”
罗结提出:“不如我等退回城内,坚守待变。”
鹿弈干反驳:“双方僵持,尚有一丝机会,我方突然撤退,他们怎么会不来追击,他们一旦来追,我方是否能顺利撤退,就算能够撤退,我方在城外再无威慑,西边那几个部落,不会趁机越过黄河,一齐来包围叱干城?”
贺鲁建议大胆:“不如我们几个,趁夜去刺杀了默啜,他一死,其他都好办了。”
鹿弈干再次否定:“城中刺杀也就罢了,军营中刺杀?从古至今,有哪个主帅在军营中被刺杀的?”
乙斗急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世上就没有不行的事,我们明天去和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罢了。”
库里火突然开口:“不知道郝大哥如何,如果他能从内部协助我们,说不定能够击败他们。”
赫连拓看向库里火,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乙斗则是追问鹿弈干:“鹿大哥你总是反驳我们,你自个倒是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鹿弈干提议:“不如我们拿些物资,召集些信得过的士兵,跑了便是。听说沙洲那边汉人起义,弄得吐蕃方面应接不暇,正好是我们一展拳脚的好舞台,我们先去那里壮大自身,等到日后再打回来便是。”
赫连拓坚决拒绝:“我已经抛弃了我的民众一次,我绝对不能再抛弃他们第二次,就是死,我也绝不逃跑。”
鹿弈干劝慰:“可汗,此乃权宜之计,保全自身,以后肯定还有机会洗刷今日之耻。”
赫连拓拔剑,砍断案桌一角:“如果有人再让我逃跑,下场如同此桌。”
众将沉默,鹿弈干又问:“可汗,既然如此,请问可汗,今夜如何防止逃兵?”
赫连拓怒道:“将营地周围周摆上人头,让他们看看逃跑的下场。”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夜驰,直奔中军大帐。所有人都很惊讶,各自拔出了武器,赫连拓却大笑起来,说:“不必摆了,今晚不会再有逃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