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东方的天际渐渐泛白,仿佛是大自然的画笔轻柔地在天空涂抹了一层淡淡的亮色。
海天相接之处,一抹鱼肚白渐渐膨胀,如同一道明亮的光带在海平面上跳动。
海浪轻轻地摇曳着,伴随着晨光的渐渐白皙,海面上的波纹像是被撒上了无数颗闪烁的宝石,熠熠生辉。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脸颊,让人感到一丝清新而又凉爽。
一艘巨大的帆船从远处缓缓驶来,船帆被初升的太阳染成了亮白色,灼灼发光。
此时的海面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而美好,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
昨晚,一场不算激烈的战斗,仅一个多小时便结束,海盗们劫船不成后,非常干脆利落地趁夜散去。
然而,凝神戒备了一晚的“破浪号”紧绷的神经尚未放松下来,却在驶至珠江口外赫然又发现了新的状况。
两艘悬挂“voc”旗帜的盖伦船正在前方徘徊游曳,两侧舷船露出的黑洞洞炮口散发出冷幽的光芒。
荷兰东印度公司!
“破浪号”顿时气氛为之一紧,船员们彼此对视着,不由面面相觑。
难不成,昨晚跟他们纠缠的海盗是跟荷兰人一伙的?
话说,昨夜三个突破铁丝防护网并翻过船舷的海盗被捉住后,经过一番拷打审讯,也没透露出前方还有埋伏呀!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好家伙,两艘武装风帆船直接堵在了珠江口!
“西南方约八公里处,发现有另外两艘风帆盖伦船!”瞭望手大声地报告新的发现。
哎呀,四艘武装商船,分掎角之势,准备封锁珠江口吗?!
荷兰人这是针对我们“破浪号”,还是另有其他目标?
问题是,我们好像跟荷兰人没照过面吧。
那就更不应该有过节,不至于专门在这里堵我们。
难道,荷兰人这是针对大明的?
准备对广东沿海发起军事打击,以报复对方将他们逐出澎湖?
若是如此,那可就有点打脸了!
四艘武装商船,就敢堵在珠江口,明摆着是欺负大明水师不能将他们怎样。
这个时候,大明水师好像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也没几艘正经战船与这些欧洲殖民者对抗。
后来,好像还是招抚了郑芝龙及部分海盗,借助他们的海上力量,方才巩固和维护了天朝上国的万里海疆。
“破浪号”的目标是珠江口左岸的澳门,拟采购一批火炮和火枪,但四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却正好一前一后的横在前往澳门的家门口,生生地阻挡它驶入港内的步伐。
怎么办?
这四艘盖伦船可不像昨晚那些没有任何威胁的海盗船,它们可都装备着数十门火炮的武装船,要是与之接战,以“破浪号”皮糙肉厚的外壳,也未必伤的着。
但炮子无眼,一旦打起来,不论是伤了船员,还是伤了移民,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准备启动燃气轮机!”罗振辉深吸一口气,沉声命令道。
“是,舰长!”
虽然不知道这四艘荷兰舰船的目的,但瞧着它们虎视眈眈的样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只能不惜消耗不多的燃油,启动轮机,以迅疾的速度,不管不顾地冲过对方的封堵。
“……对方驶出一艘小船!”
“……小船上打着白旗!”
“……小船朝我方驶来了!”
此时,瞭望手再次报告对方的动向。
“等等,先暂时不要启动电机。”罗振辉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荷兰武装商船放下了一艘小船,两名水手正在奋力地朝这边划着。
嗯,这红毛鬼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而是派来一艘小船,那多半是要过来谈判或者问询。
或许,对方针对的目标不是“破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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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距离不断的接近,达维·克拉森少尉脸上的惊讶之色愈发浓烈。
这艘船不仅吨位规模巨大,而且整个船身还拥有不可思议的长宽比,舰艏还微微地上翘,并配有几面小三角帆。
船体刷着一层蓝灰色的漆,与蔚蓝的海水完美地融为一体,几面巨大的风帆半挂起,帆衍上攀着十余名水手,应该在做着随时操帆的准备。
不过,这艘巨舰两侧却没看到明显的炮窗,也不知道是遮蔽的严实无缝,还是根本没有设置火炮甲板。
待被对方的水手用一种软绳梯将他拉上去后,达维·克拉森少尉扫了一圈甲板上的情况。
嗯,真是奇怪,这艘船上的甲板居然还布置了六门火炮,操作室也十分低矮,浑然没有欧洲舰船那般的高耸塔楼。
对面站了四五个人,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他们中间除了一人为欧洲面孔外,余者皆东方面孔。
嗯?
难道这艘船是明国政府的战舰?
或者,某个强大的东方海上势力?
“你们好,我谨代表东印度公司向诸位发出战争警示。”达维·克拉森少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现在这片海域正处于交战状态,为了以防遭到误伤,或者被动地卷入冲突之中,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们东印度公司请求贵方立即驶离该海域。”
说完,他再次扫了一眼对方几人,等待他们的回复。
然而,半响,他们却是彼此看了看,然后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哦,该死,我应该带一名通译过来。
他们听不懂!
这怎么办?
“这位少尉先生,你懂西班牙语吗?”对方那名欧洲面孔的男子在与同伴小声交流后,上前一步,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呃?……”达维·克拉森少尉惊愕地看着对方,用西班牙语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西班牙人?”
“是的,我曾经……是一名西班牙人。”哈维嘴角轻轻地抽了一下。
“你是西班牙人!”达维·克拉森少尉将目光瞄向哈维身旁地几名东方面孔的男子,“那你们是隶属于……”
该死的西班牙人!
“我们隶属于……”哈维看了一眼罗振辉,见他微微摇了摇头,立即意会,“我们隶属于一个强大的北方王国。”
“一个强大的北方王国?”达维·克拉森少尉心里一惊,不由认真地看了看那几名东方面孔的男子。
古铜色的肤色,高大的身材,沉稳的气质,还有他们眼神中流露出的浓浓敌意,这让他感到几分棘手。
他们是明国海军舰队的战船吗?
他们是不是要介入到我们跟蚝镜葡萄牙人之间的冲突
“你们是准备去蚝镜吗?“达维·克拉森少尉紧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是的,我们准备前往蚝镜。”哈维点了点头。
“嘶……”达维·克拉森少尉心中为之一紧。
明国政府此前不是明显表露出不会介入到东印度公司和葡萄牙人之间的争端吗?
二十多天前(6月17日),东印度公司调集了四艘武装商船,携带了八百名武装雇佣兵,准备再次攻打葡萄牙人所据的蚝镜。
不过,这次战斗依旧与前两次一样,并不是非常顺利。
呃,其实就是遭遇了一场惨败。
在避开了蚝镜主要岸防炮台的地方下锚登陆后,八百名雇佣军在完成基本的列队时,却遭遇到诸多意料之外的麻烦。
首先,是蚝镜岛屿中央的大炮台葡萄牙守军,从足以纵览全局的高度位置突然开火。
虽然,第一轮炮击只是为了调整准心,校射方位,并未对东印度公司雇佣兵们造成任何伤害,却还是让缺乏重武器的士兵们胆战心惊,整个队伍陷入到极度的混乱之中。
接着,就是葡萄牙武装志愿者和他们的武装奴隶登场了。
特别是后者,无论是来自东非、印度,还是马来亚,都如打了鸡血般亢奋异常。
虽然,许多人手中只有戟或剑盾,却依然咆哮着、怒吼着冲击东印度公司雇佣兵阵列。
这些靠工资混日子的雇佣兵们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给整懵了,胆怯了,不断地向后撤退。
而正当此时,葡军炮台守军却对战场展开了无差别的炮击,一时间血肉横飞,死伤惨重,迫的雇佣兵们只能先往海滩“转进”。
不幸的是,在武装奴隶们紧追不放的过程中,雇佣兵的撤退,很快就演变为溃逃,场面混乱且异常难看。
若非停驻在海边的四艘武装商船适时开炮阻击,这八百名雇佣军恐怕会遭到全军覆没的厄运。
太让人尴尬了!
葡军反击的部队人数不足三百人,却将两倍之多的东印度公司雇佣军给打得大败亏输,死亡两百余,狼狈逃回海上。
带队的指挥官马尔科·范·奥施中校又羞又怒,甚是不甘。
在收拢了溃兵后,并未就此离去,反而游曳在蚝镜港外的珠江口,堵着葡萄牙人,不让他们出来。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葡萄牙人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派出数艘商船前往日本贸易。
荷兰人就是要以此封锁蚝镜,阻止葡萄牙人的贸易往来,以期困死他们。
没办法,既然在陆上干不过你们葡萄牙人,那么就以我们最为擅长的海上战斗模式,来挽回东印度公司最后一丝尊严。
这些日子以来,不论是明国的商船,还是暹罗、占城、马来亚等地的商船,但凡要进入蚝镜,皆被荷兰人所阻,不得而入。
至于想要从蚝镜港出来的商船,荷兰人也是经过仔细甄别后,仅准允第三国身份的船只驶离。
经过大半个多月的封锁,基本上禁绝了蚝镜的海上出入,堵得葡萄牙人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望洋兴叹。
更让荷兰人欣慰的是,明国政府竟然对此保持了中立,既没有派兵支援葡萄牙人,也没派出使者诘问荷兰人的战争行为,更没有对他们公然封锁珠江口的行径,表示任何不满。
仿佛,这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今日清晨,这么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却驶出了伶仃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并且要驶往蚝镜。
更要命的是,这艘船还自称是隶属于一个强大的北方王国。
北方不就只有一个强大的王国,那就是明国吗?
“请问,你们前往蚝镜,是受葡萄牙人邀请吗?”达维·克拉森少尉试探性地问道。
“邀请?”哈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人邀请我们。我们只是过去采买一些必要的物资。请问,你们尼德兰人是不允许我们进入蚝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