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修罗境,天空如墨,一个一个旋涡状黑云终日不散,一望无尽的断壁残垣之上,均可见粗大的闪电不时从天上劈落下来贯穿地底深处,视线阴沉又被闪电照耀的忽明忽暗,轰轰隆隆的雷声永不曾停歇。除了闪电,这里寒风刺骨,风沙可卷起地上斗大的石头漫天飞速旋转。水已成冰,随沙石漫卷天地之间,形成一个一个冰刀。飞速的冰刀、沙石,瞬间可将人卷成碎肉,即使不被强悍地沙石冰刀卷碎,也逃不过粗大的雷电。如果可以被利用,那将是罪大恶疾之人天然的处决地,而且一点都不血腥,生物被卷碎之后,瞬间冰冻成碎块,又随风沙飞舞,变成这绞肉机的一部分。大概只是看见了一个人被扔了进去瞬间化为碎片飞升空中的场景,而且分不出那是沙石那是人的碎块。
修罗境外层是一层厚厚的风沙暴,浓浓的风沙连视线看不见去,如浓烟一样从地面腾起升空直至苍穹,与包裹着密集闪电的黄黑色乌云连城一片,形成一堵无边无际的墙,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即使风沙墙外围,风沙依然吹得人无法靠近。
北冥修罗境内的秘密几乎没人知道,只知道这里是修罗族的境地。
这里可以被称为人类的禁地。连监视北冥修罗境的敦煌城,也只敢在沙暴墙外远远地设个哨站,靠近不得。
当年姚大夫还是风华正盛的年轻道士到此一游时,带着满级的骷髅而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哨站的大兵,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离风沙墙还有几百步之遥,就顶不住风劲被吹上了天空,伴随着悠悠长长的一声“啊~~”摔回了大兵的脚下。五脏六腑疼痛难忍,眼冒金星的姚大夫,被大兵拉起来后,吐了两口嘴里的风沙,双手快速地揉着屁股,颤颤巍巍对着大兵笑了笑说:“嘿嘿,改天再聊哈。”说完一瘸一拐羞愧地走了。
寂寞的大兵等着他改天再来聊,结果等了几十年也没等到。如今这个大兵还在,依然守在那里,姚大夫却退出了江湖,落脚在逍逍遥遥的落霞。
大兵偶尔还会想起那个曾经的道士,虽然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不过那可是跟他见过并说过话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这个江湖,寂寞啊!”
大兵感叹一句,一个激灵,抖了抖自己小弟,嘻嘻地笑了:“这次尿得远。”说完提上裤子,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不光大兵寂寞,敦煌城主也寂寞了,他又想去找修罗王打架了。
而此时,修罗王感觉身子一寒,正半跪在地上汇报工作的他,说到一半的话突然结巴了一下,顿了顿忍下寒意才将剩下的话说完。
“知道了。”一个傲娇的声音慵懒地说。
“主人,这次陈九没回去么?”修罗王望向他的主人,心里一直搞不清楚自己主人是男还是女?或者说是雌性还是雄性。
“上大人说,大概,是不回去了。”
“那,属下,该准备一下了。”
“嗯,上次,干得不错。鼓动僵尸。哼,很好。”
“主人,额,僵尸,不是我安排的。”修罗王说。
“哦?”声音停顿了一下,“那就有意思了。”
“主人,npc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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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管管?”
“你是说陈九的父亲?”
“是。陈九将其点化为人,额...怕是知道了许多。”修罗王小心翼翼地提醒。
“上大人已经知道了。”
“上大人可有示下?”修罗王问。
“不用管他,一群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人物,知道些什么又能怎样?”
“那还要这些人做什么?”修罗王一改刚才的谦卑的姿态,豪气而不无谄媚地说“干脆都杀光了。”
“这世界,万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玄妙莫测,神秘如斯。上大人说,最近这些年,人类不愿生育。不生育如何轮回?到关键时刻,也只有靠那些npc来维持。造物真是玄妙。比我这个神,还要玄妙。况且他们归凌月那个丫头管,不归我管。”
修罗王想了想造物者的形象,想象不出来。造物有多玄妙他不知道,但暗暗瞅了一眼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主人那勾魂摄魄的玄妙身段,对比了一下,主人这身段是真玄妙,咽了一口口水,一脸真诚的谄媚:“没您玄妙,主人您才是玄妙至极!”
“把陈九看好。”
“是。主人。”
落霞岛,陈家庄。
姚大夫从老陈家出来,完全云里雾里。姚大夫可以肯定老陈有经脉,而老陈媳妇没有,老陈身边完全没有高境界的人帮助他,而小陈久儿却提前筑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完全错位了。
姚大夫回到家翻开自己写的各种书,姚大夫心道“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嘶~不可能啊。”
姚大夫相信自己写过的理论都是本着做学问的态度,仔细推演过的,记述江湖游历,都是照实写的——虽然自己有些不便照实写的经历,也都是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万不得已才做了一点艺术加工。
姚大夫的钻研劲头上来,仔仔细细在脑子里回想经络问题,捎带把自己江湖游历的时光一一过往了一遍----然而完全没想过在北冥修罗境外的那个大兵,亏得大兵哥还时常惦记起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想越有精神,一夜不曾安歇。
和他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老陈。
老陈回想起30多年前,见陈九的最后一面:
那个时候,老陈快要90岁,奄奄一息,独自生活了好久了。
陈九背生双翅,从天而降。
“你知道我是谁吗?”陈九问。
“我儿子陈九。”老陈说。
“可你不是我父亲。一个父亲,能感受到儿子的爱,感受到儿子的苦,感受到儿子的一切。可你有感受吗?”陈九说。
“什么...是感受?”老陈不懂。
陈九将自己的一滴精血,缓缓渡入老陈身体。
那一刻,老陈才算真正睁开了眼,看清了落霞漫天花雨,看清了迷迷糊糊的人生,看清了自己眼前的儿子。
老陈干枯的老手摸着儿子的脸,眼睛一寸都不挪开。
那一刻老陈的觉得自己一生的时间,有了质感,有了厚度,有了内容。
原来儿子的脸摸起来,不仅仅有温度,还有一幕一幕的时光。
原来父亲会想要抓住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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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跑了。
原来父亲会害怕自己干枯的老手,碰疼了他。
原来自己会控制不住,胸膛里有一股东西堵着,会让眼睛湿润。
原来那湿润还会有涌出来。
原来这就是感受。
原来时间这个容器,用来承装的,是这些。
老陈摸着陈九,老泪纵横......
老陈模糊的看见的干枯的老手,充盈起来,树枝一样的颜色慢慢变成红润。
那一天,老陈从一个快要死去的连名字都没有的npc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有了经脉。
那一天,在落霞漫天飘落的花瓣里,陈九拉着老陈的手,讲起了自己江湖的一些经历。讲了自己行走江湖、斩妖除魔、中州建国件件往事。讲了这世界上这么一类可怜人:他们能模仿人类的一切,但他们没有感觉,没有经脉,无法修炼,却在人类不愿意生育,而当有人需要轮回时,承担生命繁衍的任务。所幸的是,他们不会感觉到生离死别的痛苦,算是造物的怜悯。
一件一件事都让老陈感到心惊肉跳,又那么神奇。老陈越听越年轻,小脸绽放地如同院子里桃树上的花。
是的,老陈真的返老还童到年轻时的样子。比陈九都要年轻。
然后陈九走了。
临走时问老陈,愿意等他轮回吗?老陈说愿意。
陈九说好,还说会给他一个圆满的天伦之乐,会让他生气、会让他担心、会让他高心、会让他骄傲。
那之后,老陈又娶了现在的媳妇,两年后有了小陈前。老陈真真正正经历了一个父亲所有的感受,可他还是想念陈九,陈前死后,他又开始想念陈前,更想念陈九。
后来第一个怪胎跳井前,喊他一声爹,说“还得死一次”。他听得分明。这一句话,他后来又听到过,他想了好几年,他觉得那是陈九,陈前也是陈九,怪胎也是陈九。
他觉得陈九回来了。
可老陈记得陈九说,他那滴血还不是完全的不死之血,因此老陈即使改造了身体,也只能活四五十年,只有真正人类一半左右的寿命。
他后半生的时间不多,经不起小陈九总是折腾。
后来,他又觉得是陈九没肯踏实回来或许是还有事没做完。他想明白了,就不拦着了。
陈久儿出生以后,过了1一个月,没什么动静,种种迹象表明,陈九踏实了。
陈九踏踏实实的回来了。老陈的心也就踏实了。
老陈想让陈九更踏实一点,给他改了名,叫陈久,长长久久的久。
这次姚大夫过来说了小陈久筑基的事情,更确定了老陈心里的定论。
老陈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时,桌上的灯油都燃尽了,只给了他一个黑暗。
“姚大夫,老妖怪,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哩。踏实研究去吧。”老陈想。
姚大夫游历江湖十几年,纵然博学多才、知识渊博,但到死也不会想明白:老陈、小陈就是两个非正常人类。一个是从npc变成的人,一个是轮回而可以有记忆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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