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得远了,小陈久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我在陈家庄见过你。我说过,我要娶你当媳妇。”
那是小陈久还是陈前的时候。
那一年,陈前十三岁,赵嫣然五岁,有一天,陈家庄来了一个极美的女子,踏着落霞满地的桃花问陈前,你认识陈九吗?陈前说不认识,呆呆的看着她,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女孩子,只是她眼中藏着如海一样深的忧愁,看得陈前心疼,忍不住想帮她把眼里的忧愁抹去。陈前说要取一个像她一样美的媳妇。
那时候的赵嫣然还是小屁孩,因为丑而没有朋友,终日里跟在陈前和赵刚屁股后面,学得男孩子一般的脾气。赵嫣然问陈前:“陈前哥,什么是娶媳妇?”
陈前说,就是只跟她在一起,不再跟别的女孩玩。
赵嫣然伸出粗壮的小手使出全力发疯了一样打陈前,一边打,一边哭,哭的撕心裂肺,“我不要你娶她!我不要你娶她!”赵嫣然的力气不大,陈前感觉像在挠痒痒,只是疑惑不解的看着赵嫣然,蹲下来问她为什么?
赵嫣然哭的梨花带雨,眼里止不住地流:“你娶了她,就再也不跟我玩了。你娶我吧,你娶我吧。”说完在陈前的嘴巴上咬了一口,咬破了流出了血。
陈前呆呆地看着赵嫣然,赵嫣然嘴唇带血哭着、号着,“现在,你是我媳妇了,不准娶她。”
陈前双手扶住赵嫣然的双肩,才发觉赵嫣然浑身颤抖的厉害。
“嫣然乖,你长大了,就会有一个天天愿意陪着你的人来找你的。如果你愿意,你就嫁给他。”
赵嫣然自懂事以来,大家都笑话她丑,不跟她玩,她变着法地讨别人欢心,换来却是一次次的失望。她绝望了。她不相信陈前说的“会有一个愿意天天陪着她的人”,她说那个人就是陈前,只有陈前愿意陪她玩,哄她开心。她说:“那个人就是你!就是你!你是我的,不准娶别人。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落霞岛,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后来陈前和她哥哥赵刚去了战卫堂,她拖着陈前的腿,跟了十几里路,到了落霞镇,小小的赵嫣然脚上磨几个泡也不喊疼。她对陈前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小小年纪跟陈前一样倔,骨气跟陈前一样硬,她要去参加战卫堂选拔,战卫堂不要他,她在战卫堂门口坐着哭了两天两夜,冷酷而又结石的战卫堂大门,让她恨,让她咬牙切齿。陈前和赵刚每天按时在门缝里给她递吃的,哄她开心。
陈前和赵刚带她去落霞战堂学院,战堂不收。带她去法堂学院,法堂不收。带她来到落霞道门,还没有那么胖的青云子也曾面露难色,可最终慈悲心占了上风,将其收在门下做了学徒弟子。
那时候青云子只有四个弟子,赵嫣然来了算是老五。
四个师兄也都未筑基,却比赵嫣然大了不少。
大师兄平日就像大哥,带着一帮学徒弟子打坐修炼做功课,对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呆呆傻傻的正派执著。赵嫣然做功课之余承包了道门内所有的杂活,学习以及忙活之余,就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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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卫堂看哥哥和陈前,主要还是看陈前。
她对陈前说,她不知道活着要干什么,她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长大然后嫁给陈前。
其他师兄待她也不错,这个世界终于不再让她绝望,慢慢活出点希望。一个五岁小孩的希望。
第二年,陈前战死。
六岁的赵嫣然不吃不喝好几天,然后回了家。
她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她认为陈前一定是躲着她。
她恨陈前,她也更加倔强而且固执,有人说她丑,她学陈前一样跟人打架,好在她身体壮,又在道门学了一点入门的基础,成为同龄人中的一霸。
她说,你不要我,我也可以保护自己。她要找一个可以一直陪着她玩的人,所以时常会踩着趴在地上求饶的男孩笑嘻嘻地问“愿不愿做我媳妇?”
后来长大了,道门日复一日重复而枯燥的经文却让她逐渐看清了世界,想到自己以前干的傻事,就呵呵笑笑。大师兄时常开导他,他越来越听大师兄的话,大师兄让干啥就干啥,大师兄说啥就是啥。她从依赖陈前变成了依赖大师兄。但是陈前以后,她对别人的依赖实际上已经没有那么严重,其实她已经很自立了。
而小陈久记忆中的赵嫣然仍是整天屁颠屁颠跟着他的赵嫣然,仍然是那个咬破过他的嘴唇哭得惨不忍睹的小姑娘,也还是那个曾拖着他的腿走了十几里路的倔强小孩。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只是那份情谊只能隐藏在心底了。
又一次唤起他这份记忆的,却是当初那个眼含忧愁的姑娘。
而那个女子,却已经记不得被她无意撩起少年情的陈前。
一世轮回,让小陈久错待了赵嫣然的付出。
一世轮回,让那个女子与陈九再一次擦肩而过。
然而小陈久还是陈九么?
多年以后,成年的陈十一,一脸沧桑的问:“你找我这么辛苦,值得么?”
那曾惊艳了少年陈前的、却已经枯槁的面容上留下一行泪,泪水凝结成一颗颗珍珠,她笑了笑,说得很轻快:值得啊。
而此时那个女子,走过小陈久以后,心中疑惑:“这孩子大概三、四岁,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能真的如他所说,在那里见过吧?会是...不可能,他应该快20岁了吧。再不济也不会是个孩子。”脑子里映出一幕一幕过往,不自觉地走着路心里却失了神。
小陈久已完全记不得当初那女子问自己的问题,但留给他的惊艳,和自己要娶她做媳妇的冲动却记忆犹新。所以不禁忘情喊了那一句:我想起来了,我在陈家村见过你,我说过我要娶你当媳妇。
赵嫣然听完,脑袋抽筋似地短路,一脸嫌弃,一个手指头朝他脑袋戳过去,气得“你、你、你、你”结巴个不停。
六师弟扭一扭腰,说这个小娃娃,有意思。
其他师兄竖起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远超我辈,真是,后生可畏!”
法堂众女子,听得清楚,捂着嘴忍不住笑,银铃般笑声一阵阵传来:“师姐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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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宛如天人。”“师姐,佩服,佩服!”有那大胆而又热情法堂女弟子,扭头对小陈久喊:“小娃娃,我等你长发及腰,嫁给我可好。哈哈哈”而那被叫师姐的女子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完全没有听到小陈久的喊声,却听到师妹喊“小娃娃,嫁给我可好”低头止不住地笑,又面带笑意扭头看了一眼小陈久。二师兄瞅见了,酥在那里:轻叹一声:“春风十里,不如你。”
带头的法堂男子稍一顿,却不屑回头,似乎看一眼道门的人都会嫌脏了眼,脸上抽筋似得动一下,不去责怪自己师门女弟子,却一脸阴辣:“无耻道门!要不是师傅安排了事情,绝咽不下这口气。你们等着,走!”
见众师兄弟们都缴了械,赵嫣然气不过,为了维护道门尊严,表示我道门还有人在,抱着东西扯着嗓子吼道:“别做梦了!我的!”
二师兄的大拇指似乎不够用,给了小陈久又给赵嫣然:笑的喘不过气来“豪气干云,当仁不让,江湖儿女。佩服佩服!哈哈哈哈。”
赵嫣然脸红一阵说:“以后师傅打你,我可不管了。”
因为刚才激动,脸红红的小陈久瞬间有了说话的冲动:“什么是江湖儿女?”
二师兄我捂着肚子笑,说你俩就是。
小陈久问什么是江湖。
二师兄笑着说你刚才就很江湖。
小陈久又问,你喜欢江湖吗?
二师兄还在笑,说跃马天下,鲜衣怒马,谁不喜欢。
小陈久问,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二师兄笑够了,想了想说,不想。
霎时间周围安静了,其他师兄弟大家都被这一问一答吸引过来。
小陈久问,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二师兄语塞,说不知道,你呢?
小陈久说我也不知道。
二师兄换个问法:你这辈子想要干啥?
小陈久说:陪我爹。
你爹走了呢?
那就成为天下第一。
哪方面的天下第一?
自然是修为天下第一。
二师兄说就没想过艳福天下第一?
没想过。
三师兄说就没想过有钱天下第一?
没想过。
四师兄说就没想过运气天下第一?
没想过。
六师弟说就没想过美貌天下第一?
小陈久脑子想不过来了,笑着说:天下第一要在意这些细节么?天下第一不是啥都天下第一么?
师兄弟们齐齐拍手:原来我们白活了,小孩子原来不做选择题,他们啥都要!
众师兄弟们回头问赵嫣然,你呢?这辈子最想干啥?
赵嫣然笑笑不语,众师兄弟们闹的起劲,不满意赵嫣然只是笑笑而不语。赵嫣然只好说,我希望那个人能够回来。
众师兄弟们齐声说:“大师兄!”赵嫣然只是笑,不置可否。
小陈久突然哎呀一声。
众人大惊怎么了?
“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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