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散去，卖烤地瓜的大爷弓着身子，将散落各处的锅碗瓢盆挑还能用的归置到了一起。
“李溦，李溦？”
侯天一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脑袋后面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感仍然侵扰着他的神经。
强压着晕眩带来的呕吐感，他踱步检票大娘身边。
瞅着大娘怀里面无表情的李溦，侯天一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感犹如狂风暴雨中的海浪一般，无力阻挡。
“哥，溦溦姐没事吧。”小梦梦战战兢兢地走到侯天一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
侯天一也不做声，眨巴眨巴眼睛摸了摸小梦梦的头。
环视一圈之后，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摊位现在已经是满目疮痍。
“溦溦，姑娘，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你不要这个表情看着大娘，大娘心里难受。”
大娘不停的抚摸着李溦的脸庞，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听到旁人的声音，仍旧是目光空洞着看向远方。
“李溦，我们回家吧。”侯天一蹲下身道。“来，大娘，我来抱她吧。”
李溦刚刚被缓缓移到侯天一的臂弯中时，她的瞳孔就猛地一阵收缩，整个人瞬间蜷缩在侯天一的怀里。
侯天一略微皱眉，顺着疼痛感才发现，被李溦握着的那条胳膊已经被她的指甲用力地扣出血迹。
“别怕！我带你回家。别怕！”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话音落地，电影院门口一阵骚动。
“今天晚上的电影真好看啊，特别是那个男主角长的真……”
“唉，小丽，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去吧。”
“听说这个电影还有第二部……”
……
恰逢今夜最后一场电影结束，从电影院蜂拥而出的人群给这条街道带来了最后一波喧嚣。
他们不解地看着正门口的一片狼藉。
但是不远处一个吃力蹬着三轮车的男人，以及三轮车后座里一个蜷缩着的女人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侯天一不明白，为什么置身于蝉鸣中，自己能感受到的却是透骨的寒冷。
如果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带给身后这个女人的是内心永远的创伤，那他宁愿在那个吞下安眠药的晚上永远地沉睡下去。
“李溦？李溦？”
侯天一就这样一路喊一路蹬，偶尔停下回身看看缩在后车斗里的李溦，希望再回身的一瞬间，看到的依旧是那个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女孩。
但是事情并没有如侯天一所愿。
一直到侯天一将她背回家里，她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这样呆呆地望着远方。
……
微微的光亮中。
“好饿！”
一声细微的话语将有些困意的侯天一从梦境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是李溦坐在床上一整个晚上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漫长的黑夜，她一动没动，就这样抱着自己的大腿蜷缩在床头上的小角落里。
“你饿了吗？”侯天一问道。
李溦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细语，但是侯天一相信自己并没有听错。
摸了摸李溦的头之后，他便起身去了厨房。
这一晚上，侯天一也不敢入眠，就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瞧着床上的李溦，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等侯天一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在厨房中忙碌了一阵端着一碗粥和一盘煎蛋回到卧室中的时候，在床头缩了一晚上的李溦已经躺下闭上了眼睛。
轻轻地将早餐摆放在书桌上，侯天一又蹑手蹑脚地凑到床边给李溦盖了条小毛巾被。
站在客厅的窗台边，侯天一看着东方正在一点点浮现的微光，脑海中李二的嘴脸一直消散不去。
身后的客厅在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堆满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但是现在，就如同李溦的眼神一样空无一物。
“唉！一切都没了。”
转身瞧了眼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李溦，侯天一轻轻拉开大门，离开了李溦家。
穿过几条小胡同路过之前刚开业的人民百货和熟肉店，再走过一条全是黑水的小河沟。
几座无比巨大的烟囱和化工装置就这样没有一点防备地出现在侯天一眼前。
巨大的烟囱上升腾起的水雾遮住了整整遮住了半边天，巨大的传送机正“嗡嗡”作响，透过栅栏还可以瞧见里面的工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
侯天一愣了愣，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炼钢厂的运作，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曾经的城市中好像并不存在炼钢厂这种企业，就算有，或许也在人烟稀少的郊区。
瞅准了大门口写着的“炼钢厂”几个大字，侯天一踱着步子走到了厂子的门岗上。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大爷正光着膀子坐在阴凉处悠闲地扇着扇子，屁股下摇椅发出的“吱吱吱”声听得侯天一心里一阵抓狂。
“大爷？大爷？”
门卫大爷停下手中的蒲扇，起身瞅了一圈，瞧见了站在大门外面的侯天一。
“你是干嘛的，你没看见那边写着的，外人不能随便入内。”
大爷拿蒲扇指了指门外离侯天一两步远的一块牌子。
“大爷我不进去，我就是跟你打听个路。我听说咱们这附近有个卖炒货的好像生意不错，我朋友推荐我来买点，老板好像是姓李。”
“往前走，拐到那边的大街上就能看见了。”
大爷一边拿蒲扇挠着痒痒一边给侯天一指了个道。
谢过大爷之后，侯天一顺着炼钢厂的围墙根向大爷指给的方向走去。
要说这厂子是真的大，单单是半边围栏，侯天一就约么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头。
瞅着挨着炼钢厂的这条街，侯天一才第一次真切的了解到了什么叫，一个厂子养活百家人。
不宽的街道上却挤满各种各样的小商铺。
卖衣服的、卖炒菜的、卖日用百货的，还有卖炒货的。
“李记炒货。”
侯天一瞅着一家招牌格外花哨的店铺，随口读了出来。
前后又瞧了两圈之后，侯天一确定这条街上只有这一家卖炒货的铺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李二家的门面。
之后要做什么，或者说一肚子的怒气应该怎么出，侯天一没有想好。
不知不觉也到了晌午头，早上出门前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乱叫。
“老板，给我拿盒烟，最贵咧。对了，再拿一盒火。”
小铺子老板接过侯天一递过来的钱，随后将一盒烟和一盒火柴一通递了回去。
“嘶……呼。”
瞧着生意看起来还不错的李记炒货抿了口烟之后，侯天一径直走向了它隔着马路正对门的一家面馆子。
“老板，来碗杂酱面，面条里的水给我控干净。”
“老板，再给我来一瓶青岛。”
“小伙子，你自己拿。”
端着脸这么大的一碗杂酱面，拎着一瓶啤酒，侯天一在面馆门口瞅了一片空地蹲了下来。
一口烟就着一口面，一口面怼上一口酒。
烈日下，侯天一的目光却一寸也不离开马路对面几步远的李记炒货。
“哎呦，你怎么蹲在外面吃啊！不嫌晒吗？”
听了话，侯天一扭头瞧了瞧面馆老板。
笑了笑。
“老板，你们这面挺好吃的。”
“那你就常来吃吧。”
“估计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不来了。”
“怎么，上外地挣钱？”
侯天一吸溜了一口面条，想了想，抬头又对面馆老板笑了笑。
嘴唇周围糊满了深棕色的酱。
“一会儿吃完别忘了把碗给我端进来。”
说完这句，面馆老板应是受不了门外灼眼的阳光，转身回屋里对着风扇站了许久。
面吃了一半，烟烧完了。
侯天一舔了舔嘴唇上的酱，随意用袖子抹了一下，又从兜里掏出了烟盒。
刚买的新烟，烟盒里的烟也挤的慌，侯天一在手上磕了老一会才磕出一只。
烟叼在嘴里斜着脸，刚刚把火柴划燃。
余光里就闯进来一熟悉的身影。
李二晃晃悠悠地从对门的铺子里搂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侯天一捏着火柴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瞬间还在燃烧的整根火柴都被攥到了手里。
“呸。”
吐掉嘴里还没有点燃的烟，侯天一三两口将瓶下酒全灌到了肚子里。
“他x的。”
嘟囔了一句，拎着空瓶子加紧两步凑到李二身后。
“砰！”
根本没有给李二任何反应的机会。
侯天一就用最大的力气将空酒瓶子砸在了李二的天灵盖上。
“啊！”
李二搂着的女人只感觉无数的玻璃碎片迸溅了自己一身，甚至划破了自己的皮肤，于是尖叫着跑开。
“李二，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话间，鲜血已经顺着李二鼻梁滴落下来。
“侯天一？操，怎么，今天是来给你的马……啊！”
怒火中烧的侯天一完全没有想给李二说话的机会。
手里只剩下半截的酒瓶子毫不犹豫地从李二的肚皮上划过。
“次啦！”
随着酒瓶划过衣服的拉扯声，李二的肚皮上深深浅浅留下了几道不规则的口子。
本来头上的一下重击李二晕晕乎乎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现在肚子上又整了个皮开肉绽。
这下，李二整个人刚才就算再硬气，现在也瓤了下来，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已经被怒气蒙住了双眼的侯天一瞧着趴倒在地的李二更来了兴致。
嘴角冷冷一笑，随意将沾着血迹的半截啤酒瓶子丢在墙角
“李二，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啊，哈哈哈哈。”
“我去他x狗屁的命运，估计老天爷就是让我来弄死你的。”
“啊！”
随着一声尖叫，侯天一抓着李二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拎起到自己的面前。
“你这种人，我碰一下都觉得脏。”
“哼！来……来啊，有本事，你弄……弄死我。我就喜欢看你，又生气，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李二瞧着侯天一目光中的怒火，依旧用沙哑的嗓音挑衅着。
这句话，冲破了侯天一心里最后的一丝理智。
两只手箍住李二的脖子，没有留下丝毫的力气。
“咳……”
似乎还有话想要说的李二现在连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眼瞧着李二整张脸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侯天一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