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很是认真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雷电将军跟九条裟罗同时愣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跟永恒有关吗？
“草原上的野草，欣欣向荣，哪怕被大火焚烧殆尽，只有春风拂过，它们便能再次茁壮成长，生生不息。”
“稻妻子民，他们注定无法跟魔神一般拥有悠长的生命，死亡对他们来说是必不可免的事情。”
“所以他们的永恒之路注定与将军不同，新生，死亡，只要一直维持在这个轮回之中，不也是一种永恒。”
不知为何，九条裟罗听得浑身冒冷汗，心中涌起巨大的莫名恐惧。
雷电将军眼眸微亮，听得很认真，“那如何让这个轮回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恒？”
宁泽神色从容，淡淡道：“很简单，数百年的岁月，让稻妻从无到有直到如今这般模样。”
“如今只要毁灭稻妻，让它重回数百年前的模样，接着再让它继续发展数百年，然后又来一次毁灭，之后一直重复这个过程。”
“新生，死亡只要不停轮回，以稻妻数百年光阴的轮回为一瞬间，那稻妻，就永远处在永恒之中。”
魔鬼，这是何等可怕的想法！
九条裟罗惊得脸色惨白，她听不太懂什么新生死亡的轮回，但她有种更为直观的感受。
稻妻子民就像是地里面的韭菜，长到郁郁葱葱时，就被镰刀割尽，然后韭菜继续从破土到成长，繁盛时再被镰刀割尽，一直重复这个过程。
可那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不是任人宰割的韭菜！
九条裟罗心中恐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愤怒。
这个人竟然将稻妻子民当成一茬茬韭菜！
实在是太冷血，太可怕了！
雷电将军同样微微蹙眉，让稻妻重回数百年前，再将这数百年光阴当成一次轮回。
不停的开始，无尽的轮回。
从理论上来说，这确实可以实现永恒。
天理，当初的天理也是这般高高在上俯瞰提瓦特大陆上的所有生命吗？
这就是真正的永恒吗？
可这样残忍的永恒，真的值得追求吗？
宁泽继续道：“追求永恒，必然就要放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有些生命注定要被舍弃，这是追求永恒的路上，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你住口！”九条裟罗愤然开口，她已经无法听下去了！
在这个男人眼中，稻妻子民简直连地里的韭菜都不如！
轻描淡写间就这样决定稻妻子民的生死！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为了活下去，他们拼尽一切，他们不该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稻妻数百年的发展，也不该被这样轻易抹杀！
宁泽嘴角噙着笑意，“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永恒，至高无上，想要触及，又怎么可能毫无代价。”
九条裟罗气得浑身发抖，双眸中满是杀意凛然！
寒声道：“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凭什么为他们做出决定！他们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宁泽笑道：“他们是有选择，只是，他们的选择是在有限范围之内。当决意追求永恒时，他们的选择便苍白得可笑。”
“你闭嘴！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活在世界上！你才是最应该被毁灭的人！”
九条裟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周身雷元素完全沸腾，取来随身武器，弯弓搭弦，数道雷霆如苍龙呼啸而去！
跟眼前这样的人形恶魔比起来，为了九条家利益费心谋划算计的家主，都被衬托得像个大好人！
宁泽轻笑，也不动怒，身随风转，接连避开九条裟罗的攻势。
“如你这样愚蠢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永恒的真谛，若我的话语没有道理，将军为何不直接拔刀杀我？”
九条裟罗心中猛然颤动，回身看向自己一直尊崇有加的雷电将军。
颤声道：“将军，连您也认同他的荒谬言论吗？”
雷电将军默然，追求永恒的道路注定伴随着牺牲，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明白。
所以她才会颁布眼狩令，为的就是在尽量避免牺牲的情况下，实行永恒。
她颁布的眼狩令，其实本质上跟宁泽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都是忽略稻妻子民的真实想法，自以为是为他们选择好命运。
只不过她的方法更为柔和一点，而宁泽的方法更加残忍无情。
如果真正要追随天理，或许宁泽的方法才是正确的，灿烂的尽头是毁灭。
永恒，追求永恒，究竟要如何才能抵达？
谁是正确的，谁又是错误的？
“将军，将军……”
九条裟罗连喊几声却都没有得到回应，愤然将箭尖再次对准宁泽。
“一定是你蛊惑了将军！”
“只要杀了你，将军就会恢复正常，然后撤销眼狩令。”
“你该死！”
不由分说，九条裟罗再度猛攻，宁泽尽量闪避，不与九条裟罗死战。
望着一脸愤怒，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九条裟罗。
宁泽不由轻叹，果然还是要跟聪明的人合作，如果眼下站在这里的人是屑狐狸，她必然能够明白自己所说的话是反话。
为的就是引起雷电将军对眼狩令的反思。
算了，虽然傻了点，却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两人缠战一会儿，雷电将军终于开口，“退下。”
“将军……”九条裟罗收势，眼露不解，可还是乖乖退下。
雷电将军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来，面无表情的脸庞，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真实想法为何。
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压抑起来，宁泽取出冰轮丸，全神贯注。
今日，他或许便可以见到那一幕胸中拔刀的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