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的世界,虽败犹荣

布姆停下了脚步,六花本想出言反驳,但却从掌心传来了阵阵熟悉的轨迹。那是只有二人才懂的暗号。

“既然你能杀死我的两个初阶魔法师,那不会拒绝这最后一场死斗吧。”贵族青年的脸部肌肉微微抽动,狠厉地说道。

“这是最后的死斗吗?我想贵族总不会骗人吧。”布姆依旧笑着,可六花却知道,哥哥体内早已空无一物。

“没错,这场死斗后,你我便再无瓜葛,我也不会再骚扰那个小姑娘。”贵族青年说罢,转身将自己的佩剑提给了那个战士。

叫好声再次响起,在旁观者们眼中,布姆的实力深不可测,只要再杀个人毫无问题。

战士握着贵族的佩剑,静静站在布姆对面。但在过了几分钟后,依旧没等到对方施法攻击。

在他疑惑间,布姆缓缓张开了双臂,那眼神有些熟悉,有些怀念。

“难道对方也曾是个贫民?”战士皱着眉头想着,但还是聚集起斗气。

斩击!一道普普通通的斗气斩飞向布姆,速度不快,更显得有气无力。

人群见此纷纷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布姆一定能轻松接下。甚至还会顺势反击,将对方轰成灰尘。

但意外却发生了。只见布姆始终保持着张开双臂的样子,而那道斗气斩,则结结实实地劈到了他的胸膛。

滴答!滴答答!一条贯穿前胸的伤口奔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灰布麻衣,打湿了棕褐色的土地。

闭眼,倒地,布姆不知生死。人群爆发出一阵惊愕,那个贵族则狂笑不已。六花走到布姆身边,将他抱在怀里,欲转身离去。

“美丽的小姐,你的哥哥已经死了,如果你答应我的追求,我可以代你收尸。”贵族青年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故作优雅地说道。

“死斗结束了,请您让我离吧。”六花拖着布姆的手,早已幻化为了短刃,可布姆却在昏死前死死抓住了她。

这或许是哥哥最后的愿望,也或许是自己最后能做到的事情。六花低着头,缓缓走出了人群,消失在茫茫芦苇丛中。

身后的景象早已模糊不清,六花也从行走变为了奔跑。十几分钟后,她钻进了一个山洞,而原本的野豹,则身首异处。

道道荧光在小腹上闪动,无数药粉、药膏堆在身前。六花拿起那根泡过了麦酒的细针,有些颤抖地缝合着布姆胸前的伤口。

五针、十针、二十针。六花小心不让自己的泪水掉落到对方的胸膛,可对方的身体却还是时而颤抖。

夕阳不知何时染红了神迹平原,也染红了六花的小脸。她握着布姆的手,感受着那微薄的温热。

她的双手早已幻化为短刃,因为她要在布姆断气后的一个小时内斩杀所有人,这是自己最后的时间,用来祭奠布姆的墓志铭。

“恩赐解脱”剑术在此刻脱变,“序章”名为亲情,亲如二人相依为命,情似生死相随。

此时六花甚至希望布姆快些死亡,因为她心中的怒火早已难以压制,涨得她每一块骨头都咯吱作响。

“你没有杀了那些人吧。”布姆的声音回荡在山洞内,微弱却十分清晰。

六花一愣,瞬间从内心中深渊里跳了出来。转身,跨步,她跪在布姆身边,泪水再次涌出。

“没有,没有,人家什么都没做,人家乖得很。”六花将一颗巨魔药丸塞进布姆口中,又用手指蘸着水将其揉化。

“哭什么?我要是死了,你还能活着么?反之,你活着,就证明我还活着。”布姆咧嘴笑了笑,但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哥哥,你好好躺着,我不能背你回去,那样会崩裂你的伤口,我需要编个能装下你的草席。”六花说罢走出洞口,瞬间无数芦苇飘荡在空中。

布姆扭头看着那道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因为他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更没被人救过。所谓亲人,不过如此。

黑夜缓缓笼罩了整个世界,六花拉着草席想奥古城走去。而草席之上,则是始终睁着眼睛的布姆。

“今天的星空真美,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布姆有气无力地说着。

六花默不作声,泪水好似决堤般打湿了长袍,打湿了皮靴,最后被夜风吹落在地。

“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太草率了啊,或许应该收下那一百枚金币。”布姆继续说着,但嘴角却流出了鲜血。

六花还是默不作声,她始终保持着相同的步伐,不快不慢,不疾不徐。

“明天我想睡个饱觉,可能早餐要你来做了。”布姆吞下了嘴里的血,努力将嗓音显得不那么古怪。

六花依旧默不作声,奥古城已经近在咫尺,她现在只想回到奇妙屋里。

“我是你的哥哥啊,那个滚蛋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我这做哥哥的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布姆缓缓说着,但明显声音小了很多。

六花身体一怔,但还是死死握着草绳,一步步向城门走去。

“我知道你很强,强到并不需要谁保护。但这就是我,一个与你相处了近一年的亲人。今天,你长大了,你的世界,虽败犹荣。”

布姆说完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很困,很想将一切交给对方处理。他的手习惯性地摸向怀中,可那把钢刀却早已不在。

穿过城门,穿过青石板路,穿过黑市的一盏盏烛火。六花拖着布姆返回了小院,但那仅有十余米的距离,却成了一场灾难。

通向阁楼的每一阶楼梯,都犹如一个痛苦的轮回。随着布姆的身体缓缓向上前进,其胸口的缝合线也依次崩裂。

回到奇妙屋内,六花急匆匆地取出了所有药品。而此时的布姆,却早已不省人事,甚至比刚负伤时还要凄惨。

细针快速在空气中挥舞,布姆的胸膛再次闭合。做完这一切后,六花马上升起了炭火,并且还熄灭了蜡烛。

她所知道的,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布姆说的没错,只要自己还活着,那对方就没有死去。

这是她在诞生后,第一次经历主人重伤,更是第一次被人保护在身后。布姆那自信的样子,深深印在了她心里。

六花一夜没睡,两夜、三夜。时间不断流转,日月始终交替。

终于,布姆在第四天幽幽醒来,可那凹陷的脸颊,却令六花痛心不已。

“我想吃你做的煎蛋培根。”布姆开口说道,可却将嘴皮扯破,涌出些许鲜血。

“五分钟,你好好躺着。”六花起身走向灶台,身体有些摇晃,但眼睛却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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