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还是孟天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南锦。
出没深山的小狐狸,也有怕得瑟瑟发抖的一天?
“你……在干嘛?”
孟天枢忍着要吐血的冲动,捂着心口,脸色如纸。
南锦缩在炕角处,瑟然发抖,一张小脸惨无人色,倒是与孟天枢不逞多让了。
“没事。”
南锦觉得人有点多,似乎有点丢脸,她决定隐瞒一波。
这一句‘没事’场中无人敢信。
恰好人多惊着了老鼠,它在墙角吱吱吱又响了起来。
南锦睫毛猛然一颤,再一次阖目闭眼,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阿布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去大力掀开了墙角处的腌菜缸——手腕轻提,百来斤的东西就是如此轻而易举,像拿起一个杯子似得。
老鼠无法遁形,灰溜溜的在墙根处转圈圈儿。
阿布抬起就是一脚,将它当场踩扁,恶心味溅了一墙角,众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死了。”
他淡定看向南锦,闷翁的声音下,是想要替她出气的急切。
南锦错愕愣怔——
她盯着死老鼠……的尸体,想着这一晚,一定是不用睡了。
孟天枢见状,以拳掩唇,咳了几声后无奈一笑:
“咳、咳……只知你怕蛇,原来蛇虫鼠蚁,你全怕……这一点,到像是寻常女子。”
“你又动内力了?”
南锦发现孟天枢脸色不对,比方才背脊受伤时,更加青白无色。
“你的小马奴冲在前头,我自然闲庭信步而来,动什么内力?”
“那你为何——”
“觉得恶心,我腹中作呕,实在想吐啊。”
说罢,孟天枢摆了摆手,指了指往头,抖着宽袖大步离开。
魏八斤跟了上去:
“少爷,真要吐啊?”
门外月朗风清,初春夜风过,孟天枢才出房门,嘴角便溢出一丝鲜血。
克制着翻江倒海的反噬,他硬生生将血咽了回去,方才受伤,这会儿再动内力,虚弱的身子实在吃不消了。
以为南锦遇险,他完全没有考虑太多。
这个身体……强撑去京城,路上恐怕要多靠柳清觞了。
“少爷?……少爷!”
在魏八斤惊诧的呼喊声中,柳清觞鬼魅出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补上一句:
“你家少爷真吐了,还不比里头恶心呢,走开走开,我照顾他。”
说完,一把搀扶住孟天枢,顺势搭脉诊断,然后气红了眼,死死瞪着他。
孟天枢勾出一笑,难得露出讨好之意。
“不想她担心……所以,只能靠你了。”
“再轻举妄动,你就等不到明年的解药了!”
“没有明年了。”
“啊?这么悲观?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吓吓你。”
柳清觞反倒被孟天枢吓了一跳,连忙设言宽慰。
孟天枢笑笑,并不解释什么,唯有眸色一沉,心绪另起。
……
阿布收拾了老鼠,确认过南锦并无大碍后,才继续把目光投向了院中的大鞍车。
饶是这样,秦城还是一副我‘屁股黏住了’的架势,老僧坐定,纹丝不动。
南锦安抚下颤巍巍的小心脏后,还是有些担心孟天枢的——
这家伙,有时候也嘴硬的很。
她趿拉着鞋从床上下来,缓步向房门外走去。
为何缓步,倒也为了提醒孟天枢,自己出来了,万一有什么,也算是周全他的颜面。
“秦城,你过来!”
她还没出门,就听见柳清觞略带焦急的声音。
阿布跟在她身后,伫步不动了,眼睫低垂。
“你守着那个破车干什么,有我在,里头的人死不了!我现在要一剂药引,你赶紧去找来,他这种情况,拖延不到明日了,跟你说认真话。”
秦城认死理,但不迂笨,涉及到孟天枢安危,他自然知道变通。
跳下车辕儿,他冷峻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严重么?”
“你去,不严重,你不去,你再猜猜?”
柳清觞翻了一个白眼。
“我去!只是——”
“只是你个鬼,这女人都这样了,还能跑了?”
无论柳清觞如何说,都不及孟天枢一个眼神示意管用。
一路上心不齐,早晚还是会出事,就看看他想干嘛,引蛇出洞也是不错的法子。
得到孟天枢准许后,秦城正色颔首,旋身一跃,几下腾空,已消失在茫茫夜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