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家主和主母双双去世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两人之间各种传奇伉俪情深的故事也渐渐流传了出来。
给了京城嫁错夫家,不得不和离的女子一丝曙光。
影响了足足二十年之久。
刚满二十的嫡子在经历丧父丧母之痛后,不得不继任家主之位。
因为江子兮在死之前,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还为嫡子养了几个得力衷心的助手。
所以年纪尚幼的家主虽然有些无措,但依旧还是将何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
安言灵得知江子兮离世的消息之后,受不住打击直接晕死了过去。
足足晕了两日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她便去了何家,想拜祭一下江子兮,却在门口被环儿拦住了。
环儿也老了,做事远不是小时候那般随心所欲,而是稳重老成至极。
她似乎专程在等她:“夫人说过,不会再见你,你走吧。”
这是江子兮原话。
这么多年来,安言灵其实来过何家许多次。
可江子兮从不愿见她。
不论她怎么求,环儿都是拿这句话让她离开的。
“环儿姐姐,我求求你,你让我进去吧,我……我只是想见见她。”
安言灵哽咽了一下:“我……我在她活着的时候,没能见她一面。”
“难道……难道连她死后想拜祭……都不能让我去拜祭一下吗?”
在江子兮离开许家之后,她其实还是远远的见过江子兮一次。
是在江子兮嫁人那日。
那个时候,她站在人堆里面,远远的看到过江子兮。
那个时候,江子兮一身红衣,盖着大红喜帕,踏着步子,款款从江府走了出来。
便是隔着许多人,她都能感觉到,那个人就是江子兮。
那脚步轻踏的温柔,那周身散发的她想要靠近的纯净美好,还有那股子她割舍不下的亲切,叫她拼命的想冲过去跟在江子兮的身后。
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江子兮坐进轿子,看着那一片红装远离了她的视线。
她总以为,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江子兮会消气的,是会愿意见她的。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她。
“她是什么人?”家主见有人挡在门外吵闹,便信步走了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环儿低下头作揖:
“劳家主费心了,不过是个外人,走错了门路,奴婢正在赶她离开。”
安言灵抬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对上家主那同江子兮五分相似的脸,瞬间哑了声音。
“小……小姐……”她无意识的唤了声。
家主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和疼痛的额头:
“嗯,若是来找茬的,也切记温和对待着。”
“今日是爹爹的头七,莫要动手,给些银子打发她走便是。”
环儿应声:“是,家主。”
安言灵狠狠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来捣乱的。”
“我……我以前侍奉过小……何夫人,能否……能否让我进去祭拜一下她。”ぷ99.
“只拜祭一下,我便会自己离开。”
环儿一惊,立马侧身挡在家主的面前:
“家主,这些日子你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其余事情,交给老奴来办。”
家主看了安言灵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何家家大业大,为了来何家混个脸熟而来祭拜的人,数不胜数。
想来安言灵也是这样的人。
为了在何家混脸熟,居然编造出这样的谎话,实在是叫他十分厌烦。
“外公马上要到了,你好生打点这些事情。”
“不要惊到他老人家。”
环儿点头:“是,家主。”
安言灵无助的叫到:“让我进去吧……我……我只是想拜祭一下她……”
家主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了。
环儿拦住安言灵:“你莫要胡闹。”
“今日是老爷头七,我不想让侍卫对你动粗,你自行离开吧。”
安言灵哭得不能自已:“环儿姐姐……你……你就让我见见小姐吧……”
环儿老成的脸上无一丝波澜:“我说了,小姐不愿见你。”
“活着的时候不愿见你,死了自然也一样,你走吧。”
或许是因为安言灵是许云云的生母,或许是因为许靖宇娶了安言灵为正妻,又或者是因为安言灵在江子兮和许云云之间选择了许云云。
所以环儿虽然心疼安言灵,却也还是怨过她的。
只是那些怨,都随着江子兮一同去了。
安言灵见环儿铁了心不让她进去,便没有让环儿为难。
她在门前哭了许久之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转身走了。
她一走,环儿便红了眼眶,低头抹了许久的眼泪。
再次抬头,却依旧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装作无事发生的进了屋子。
在那之后,安言灵日日都会来江家一趟,每日都会在门外站许久才会离开。
其实环儿不让安言灵进何府,是江子兮吩咐的。
因为江子兮觉得,她死后,这具身体便是原主的,这让人祭拜的灵堂,也是原主的。
原主心中是怨许云云和许靖宇的,顺便也怨着安言灵。
她在天之灵,肯定不愿见到安言灵出现在她的灵堂的。
环儿虽然没有问过缘由,也觉得对安言灵太过残忍,但终究还是拦住了安言灵。
三个月后,江子兮同何瑜伯一起出殡。
安言灵远远的跟在身后,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上前跪在墓前哭了许久。
“小姐,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做得不对,但是……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小姐。”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想见你一面,可是……”
“小姐,这世上谁冤我我都不怕,可我最怕……最怕小姐怨着我……”
她呜咽着,险些哭晕在江子兮的墓前。
环儿就站在远处,听到这些话,止不住的落着泪。
许久之后,她终于上前,递给安言灵一张丝绢,叹了口气说道:
“小姐她从来没有怨过你,从来没有。”
说罢,她便离开了。
从来没有怨过她么?
安言灵哭了笑,笑了哭。
若是没有怨过她,又为何不愿见她?
安言灵用手绢擦拭着泪水,殊不知手绢一碰到泪珠,便显现出了几个数字:
三百零八。
她恍惚间想到很多年前,在江家小院,几个女孩笑着在踢毽子。
而她,踢了三百零八个。
风起,吹起丝绢,安言灵一惊,将丝绢死死的捂在胸口,生怕被吹走了。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