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年来没说过话,今日说了个够。
欧钰说,如今天庭简直就是一盘散沙。火神不出来,雷神也不出来,其余远古神灵都不愿管事儿,后世伪神又无人能担得起事。都想来人间作威作福,却又担心江湖人的存在,当然了,还有剑斩大帝的两界山人。
大多数人不知道两界山那个古怪存在姓甚名谁,故而叫做两界山人。
走着走着,刘景浊问了句:“下辈子还想不想做神灵?”
欧钰哭丧着脸,“不是说好了不杀我吗?”
这家伙,跟后世一样,惜命到死。
两人走在街上,欧钰说炼剑是小事,三日足矣,但需要有人护道。
言下之意便是,需要刘景浊为他护道炼剑了。
刘景浊点了点头,这是小事儿,没有一点儿问题。
此时糯小跑回来,双手捧着一把炒酥的麦子,笑盈盈问道:“先生,尝尝吗?炒麦子,甜的。”
刘景浊摆了摆手,摇头道:“很早就不吃甜食了,不喜欢。”
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可糯不依不饶,走到刘景浊前方拦住去路,小脸一皱,说道:“先生,尝尝嘛!吃点儿甜的就开心了。”
实在是拗不过,刘景浊只好抓了几粒丢进嘴里。
嘎嘣脆,很久没吃过甜食了,还真不错。
见刘景浊吃下了炒麦子,糯咧嘴一笑,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刘景浊敲了敲糯的脑袋,轻声道:“很不错呀!去把你哥哥喊来,先生给你们买新衣裳,冻脚也不晓得说,非得别人问啊?”
糯嘿嘿一笑,“其实也没有多冷。”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道:“以后不要吝啬笑容,笑笑多好。”
糯点头不止,“听先生的。”
欧钰看得啧啧称奇,心说这位前辈女人缘真好,特别是这种小女孩。
不多时,糯便换上了一身白色近身长衫,换了一双黑色短靴。
而惊,好像钟爱黑色,换了一身黑。
到底是孩子,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别提多开心。
欧钰也懂眼色,给兄妹二人各自一个自己炼制的百宝囊。
看样子是刚刚炼制的,因为给糯的是一只青色荷包,给惊的,就是漆黑袋子。
刘景浊看了一眼,不愧是出自天工之手,这百宝囊堪比小一些的乾坤玉了。
等到次日清晨,一行三人变成了四人。
白衣少女脸上多了很多笑容,或许是有了新衣裳跟有了好看荷包的缘故。
黑衣少年则稳重很多,就跟在刘景浊身边,先生说什么他做什么。
欧钰问了句:“前辈是打算去哪儿?”
刘景浊答道:“入蜀。今夜寻个地方,你着手炼剑吧,我护你三日。”
顿了顿,刘景浊说道:“放宽心,不会神灵察觉到到你跟我待在一块儿的。”
欧钰苦笑道:“知道不知道,区别不大了。我转世之后再次为神,前后两世都没对你出手,那些家伙对我意见大了去了。得亏我有一门手艺,否则早被同僚打死喽!记得火神与你交手那次,我就没出手,那位星河之主可差点儿劈了我!”
刘景浊灌了一口酒,“几万年前的事情,提那作甚。”
那时所造杀孽,确实太多了。
这次说话并未遮掩,糯在前头离得远没听见,但惊听得一清二楚啊!
少年人没忍住问了句:“先生,你们……你们说几万年?”
刘景浊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一转眼,已经满满当当七万年了。”
听欧钰说,天帝已经死了五千多年,那就是说刘景浊一场斩杀心魔,耗费了三千年之久。
这期间,水神在中土神洲最北边斩了一条大蛇,那里就变成了冰原。之后水神手中就无剑了,也再不知去向。玄女也是那日出现一次,再无迹可寻。
说到这里,欧钰一拍脑壳,问道:“前辈知道那位治水大帝娶妻涂山氏吗?帝后在青丘收了一只九尾狐为女,赐姓涂山。好像水神碰到了那只九尾狐,将其封在冰原以南的一片松林之中了。”
刘景浊揉了揉眉心,怪不得几万年后才嫁给所谓白帝,原来是被封在了那片松林?.m
从前死活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就身处这个时代,亲耳听见,结果一切竟是如此的……轻飘飘。
很快,天色沉了下来,距离小竹山已经不远,至多也就是千里地了。
若刘景浊想去,瞬息之间不知可以往返多少趟。但这次遇见了糯和惊,刘景浊打算踏踏实实走上一遭。争取三年之内走到匡庐,停留一两年后,再带他们南下。
入夜之后,刘景浊亲手布设一道禁制,欧钰便消失不见了。
惊与往常一样,收拾柴禾,生了一堆火。
这天夜里,兄妹二人第一次听到了如何学剑。
刘景浊让欧钰打造的剑都是有剑鞘的,于是刘景浊说了句:“三日之后,你二人会各自有一把剑,但在你们觉得自己够资格拔剑之前,不许剑出鞘。”
糯问了句:“可先生所教,没有剑术啊!就只是扎马站桩……练这个有啥用?难不成跟人打架,先扎马?那人家一脚踹过来不就完了吗?”
惊一瞪眼,糯赶忙低头,吐了吐舌头。
刘景浊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总算知道你为什么独独跟姜柚那么合得来了。”
姜柚喜欢美道姑,南宫妙妙也很喜欢姜柚。虽然岁数差很多,但两人就是很合得来。
一个看似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一个面冷心也冷的女冠,八竿子打不着却能做朋友?
现在刘景浊明白了,这两丫头是一类人,因为姜柚也问过跟这差不多的话。
此地叫做紫柏山,秦国直道需要往北走,不久后就是故道县。此后再往西去,便是下辨道,也就是后世赤亭、扶舟县、琉璃州所在之地。
夜色已深,兄妹二人各自靠在树下睡去。
刘景浊摇了摇头,一挥手,两个孩子便都有了毯子被子。
其实一路走来,刘景浊心中也曾纠结。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糯是糯,南宫妙妙是南宫妙妙。
道祖当时所说,不无道理的。
往火堆之中添了些柴,又灌了一口酒,刘景浊抬头看了一眼天幕,轻声道:“来都来了,躲着干嘛?以为我发现不了你?”
一道白衣身影落地,糯猛地惊醒,“谁?”
刘景浊赶忙做成噤声手势,“你哥睡着了,别吵醒他。”
糯却直愣愣看着高大白衣女子,呢喃道:“神女吗?好漂亮啊!”
赤脚挎剑的女子咧嘴一笑,轻声道:“小丫头嘴真甜,你闺女?”
刘景浊脸一黑,“你是不是欠揍?”
刘小北撇了撇嘴,“现在你不一定打得过我,我以为是水神给你生的小女娃呢。”
刘景浊伸手去摸剑,刘小北赶忙摆手,“别,我就开个玩笑嘛!再说我也不想跟你打,我都跟你姓了,大度点儿行不行?”
糯也翻了个白眼,这人这么漂亮,怎么没脑子呢,瞎说什么呢?
还没聊几句,有一行三人也在登山了。
刘景浊有些纳闷儿,问道:“你找来也就算了,我故意没把欧钰封严实,你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可这三头水蛟是怎么回事?老蛟也才登楼而已,也能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