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费云晟领着王坤泰和黄正山走了过来。梁东明站起身,招呼道:
“云晟爷爷,坤泰叔,正山舅舅。”
三人颔首,看了看九天,并未说话,面色各异地看着梁东明。
梁东明自然知晓他们心中的想法,这次在斩龙大泽之行,自己的形态样貌和实力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九天的身份也是一个谜团。三人心中肯定是疑窦重重。
“关于我的事情,等回到氏族,东明自会详细禀告。”
梁东明看着三人,躬身一礼道,
“三位都是长辈,东明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做任何有负氏族的事情。”
“东明,你不必如此,你的行为我们都看在眼里。”
费云晟摆摆手,握住梁东明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老夫从来没有怀疑你,只是不希望你承担的太多。你这个年纪啊,唉,本该是我们替你遮风挡雨。”
“云晟爷爷,我也是五里氏族的子弟呀,这种见外煽情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梁东明摸了摸鼻子,眼珠一转,嘿嘿道,
“您要是再多说几句,我就哭给你看了。”
“哈哈哈哈!”
王坤泰和黄正山忍不住笑出声,费云晟面容一僵,想笑但又觉得不妥,强行维持着那肃然的表情,当真是很辛苦哦。
梁东明看了看不远处的梅花铁卫,又道:
“梅花铁卫伤亡如何?”
王坤泰和黄正山笑容一敛,黄正山叹了口气,道:
“十一人阵亡,重伤的轻伤的加一块,一共二十三人。”
梁东明脸色一暗,王坤泰接口道:
“咱们据险而守,这些伤亡算是轻的了。据说金甲护龙卫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刚才我看到那个百夫长斑豹的尸体被抬上玄甲舰。唉,我之前和他还喝过酒,说没就没了。”
见梁东明脸上的忧伤之色渐浓,黄正山叹息道:
“东明,这就是战争,打仗就会死人,上了战场,生死不由己,你也别太难过了。”
梁东明点点头,抑制住忧郁的情绪,问道:
“公主殿下,还有李鬼手怎么样了?”
“放心吧,尚氏的那位姑娘医术很是高明,已经替公主疗伤了,应该没有大碍。至于李鬼手……”
黄正山眉头微蹙,沉声道,
“秘法反噬,伤势极重,尚姑娘也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镇东王那边的医官说,如果能熬过三天,才有活命的希望。哦,对了,刚才四皇子让你到玄甲舰上去一趟。”
“嗯?”
梁东明沉吟道,
“四皇子有说是什么事吗?”
黄正山徐徐道:
“他说,镇东王要见你。”
云龙卫正在打扫战场,三千降卒被五花大绑着,全都跪于斩龙岗下。
一艘玄甲舰船舱内,秦睿寒站在一侧,尉迟雄和崇铭站在另一侧。正中端坐着一个发髻高挽的英武女子,正是大梁帝国守境藩王之一的镇东王秦世凤。
女子封王,虽不能说前无古人,但绝对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放眼如今的四海九州,在男权主宰天下的当下,也只有大梁帝国这位东境藩王是女子。
细长的眸子微眯,目光扫过舱内其他三人,秦世凤斜睨了崇铭一眼,开口道:
“崇铭。”
崇铭猛一哆嗦,连忙躬身行礼,道:
“末将在,王爷有何吩咐?”
“你可知罪?”
秦世凤目光一冷。三人都是一愣,崇铭虽然疑惑,但听镇东王如此一问,还是不禁心中一颤,跪倒道:
“末将惶恐,但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王爷明示。”
一声冷哼,秦世凤语气森寒道:
“陛下将保护两位皇族殿下的重任托付给你。公主身负重伤,四皇子身陷重围,一万五千金甲护龙卫伤亡殆尽,若非本王赶到,只怕你百死莫赎!”
崇铭顿时无言以对。在这位大梁镇东王面前,即便崇铭是宗师境大圆满强者,气势上也大有不如,更何况保护四皇子和公主的安全确实是崇铭此行的职责。
虽然斩龙大泽之行情况复杂,波云诡谲,其中变故实非人力可测,但是这失职之罪确实无法推诿。
“末将知罪,请王爷治罪。”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滴落,崇铭跪伏在地,不敢分辩。秦世凤缓缓沉了口气,语气稍缓,道:
“失职之罪本当重罚,但本王念在你效忠大梁多年的份儿,而且此次斩龙大泽之行还算尽心,暂且记下你这失职之罪,你退下吧。”
崇铭暗暗舒了口气,向秦世凤和秦睿寒施了一礼,躬身退出了船舱。秦世凤的目光又落在尉迟雄的身上。
尉迟雄深潭般的眼眸静静地与她对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秦世凤忽然对尉迟雄展颜一笑,瞬间好似冰雪消融。她语气轻柔道:
“尉迟将军辛苦了,听说你也受伤不轻,本王已经命人备了些疗伤丹药,稍后便会送到你的住处,尉迟将军速速歇息去吧。”
“多谢王爷。”
尉迟雄抱拳答谢,不卑不亢,向秦睿寒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船舱内一时安静了下来。秦睿寒偷瞄了秦世凤一眼,见这位姑姑端起桌上的茶盏,悠闲品茶,也不说话。四皇子眼珠乱转,正想找一个话茬。
秦世凤忽然道:
“四郎。”
“哎,姑姑,您有什么吩咐?”
秦睿寒连忙答应道。秦世凤用茶盖拨了拨杯中的茶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没见江秉之那老儿?”
“斩龙大泽撤离的时候,我让他前去给崇铭传信儿,后来就没见到了。”
见她询问江秉之,秦睿寒似是松了口气,思忖道,
“难道江领主也遭遇不测了?”
秦世凤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沉声道:
“你也太小看江秉之了,一郡领主,宗师境修为,岂会就这么死了?哼,他可是个老狐狸。”
秦世凤放下茶盏,瞟了秦睿寒一眼,继续道:
“这次东境之行,他没有调动徽皖郡的一兵一卒,只是带着十几个偏将与你随行,明面上是为了戍守徽皖郡关隘,暗地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还不知道吗?”
秦睿寒微微一笑,有些狗腿地凑到秦世凤身侧,为她的杯中续上茶水,慢条斯理道:
“侄儿自然知晓,这次谶书之争,也没有指望他能出多大力,只要他肯随行,东境有姑姑镇守,那些郡府守军自然会安分行事。”
“哼,还算有些谋略。想必江秉之这只老狐狸早就逃回徽皖郡了,说不得已经巴巴地在我的镇东王府请救兵呢。官场老油条了,不去管他。”
秦世凤白了秦睿寒一眼,哂笑道。忽然似是想起一事,抬手就给了四皇子一个爆栗,斥道,
“你小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楠儿也当做棋子,让她到斩龙大泽内犯险!她现在是好生回来了,要是有个好歹,我非剥了你的皮!”
“姑姑说的是,是侄儿考虑不周,虽然小妹身上带着乾坤指环,而且制定计划之时,她自告奋勇非要亲自进入斩龙大泽。唉,我就不该惯着她这个任性的脾气。”
秦睿寒揉着脑门,赔笑道。眼珠一转,将茶盏送到秦世凤面前,接着道:
“若是事先请姑姑出面,她定然不敢违宥。谁不知道姑姑您最疼她了,这个小妮子也最听您的话了。”
“打住!你小子向来心眼多,当我听不出你这话里的意思吗?”
秦世凤接过茶盏,瞪着秦睿寒,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