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烟见女人的目光中饱含犹疑和胆怯,忍不住又道,“你可要先考虑清楚,我不会在你出去的路上帮你,更别谈离开研究所之后了。”
女人沉默着,手指捏住衣角来回摩擦,衣服被她拉得皱巴巴地。
“二...三”时间紧迫,准备室里随时可能来人,“那我先走一步,钥匙在你自己手上,决定权也在你这里。”
丁烟转身出门,走在走廊处留下一句,“有缘再会。”
女人在房间内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的警卫服,还有那个昏迷的研究员,咬咬牙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她颤抖着双手将曾经一直关着自己的大门反锁,然后朝着自己从未走过的方向而去,而丁烟早已不见了踪影。
本以为只用佯装淡定用帽子挡住脸部躲过监控就行,谁知迎面就来了个之前从没见过的便服男人。脚步有些匆忙,似乎目的地就是刚才她们逃出来的准备室。
心顿时跳得飞快,似乎懂了丁烟之前一再警告她的原因,但心头又涌起一阵埋怨和委屈,骑虎难下,只能咬咬牙假装若无其事地和这个男人擦肩而过。
还好那人就没仔细打量她,一路出了走廊才发现更可怕的事情,她压根就不认这个研究所里的路,就像是无头苍蝇进了迷宫一样乱撞。
果然走出走廊之后没多久,下一个路口就站着有和她穿一样衣服的警卫站岗。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没别的办法。
她把压得不能再低的帽檐又往脸上贴了贴,就差一张口罩了,经过警卫的时候紧张得内衣都要湿透,好在警卫并没有什么动作,她暗自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站住。”警卫突然出声。
她停住了步子,却不敢回头。
“叫你呢,怎么不回话啊?”警卫说着朝她走来。
有时候就是如此,千钧一发之际总会期待奇迹出现。
路口处的灯光猛地暗了下来,红色的警报灯光开始旋转,“有不明身份者闯入,警报、警报......”
那个警卫也是一愣,女人倒也算得上机敏,沉下嗓音道,“哦,刚刚看到的那个人。”说罢就猛地往外跑去。
待警卫在慌乱中反映过来,女人早已经跑的没影了。
她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顺着小路往前跑了很远,紧紧地咬着牙,但却始终在研究所的小圈子里晃悠。
突然她的衣领被抓住,被人以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掉的力道拉入了黑暗里。
等她从情绪中脱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竟然站着的是刚才救她出来的那个人。
“哭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确实是一片湿润,舔舔唇瓣都是很明显的咸味。
丁烟已经趁乱脱掉了之前的白大褂换上和女人一样的警服,“待会儿跟紧我,不出意外的话能带你出去。”
女人有些惊魂未定,问道,“刚刚的警报怎么办?”
丁烟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那是我摁的。”
“啊?”女人刚想问为什么,丁烟已经先一步准备离开。
“走了,跟丢了我可管不了你。”
丁烟虽然是蒙着眼睛进来的,但只要她经过的位置都会在系统面板上显示出地图,所以很容易避开有人把手的关键点。
女人见她对研究所的熟悉样子心中越发惊疑,难道这个人也是研究所里的,不会是别的地方来的奸细吧。会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呢?但她除了作为饵料之外就没有过别的作用,难道又是另外一场实验?
胡思乱想一番之后,心中不由地嗤笑一声,果然太看得起自己了,偶然碰到而已,人家是好心才带着她出去。
丁烟趁着警卫在慌乱中检查聚成一团,一路避开人多处找到了安全出口,逃生楼梯似乎很少会有人主动用,里面连个灯都没有,角落里还堆满了杂物。
看来这个研究所真的很长时间都没发生过意外事故了,所以才防范得如此松懈。
但从地下到地上却不得不经过唯一的一间电梯,电梯口有警卫把手,一时间居然找不出破绽。
不光如此,女人在幽暗的逃生楼梯里状况百出,惊恐的同时冷汗直冒,似乎是有什么应激反应。
丁烟摘下了女人的帽子,发现她脸刘海都已经湿成一缕一缕的样子了,无奈之下只能边轻抚她的后背边柔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出去,一句话别说,走到电梯边那两个警卫的身边,让他们背对着我的方向就行。”
女人胡乱的点头。
丁烟有些拿不准,又耐心得问道,“做得到吗?”
“可以的。”
“记住,一句话都别说。”丁烟站在女人背后推了她一把,“去吧。”
女人长吸一口气,小步走向电梯处。
两个警卫见面前的同事面生不说,脚步还十分蹒跚,起先是面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但之后却又转向朝着走廊的另一边头也不回,觉得有异,纷纷伸手去拦她。
就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丁烟朝着二人脖子一人一下猛击,用的还是枪坚硬的后把。
丁烟拉起女人就进了正好打开门的电梯,按了楼层后又连点几下关门按钮。她站在靠前处把女人护到身后。
好在一路上都没遇到要上电梯的人,顺利到达,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面前空无一人正对着一扇木质屏风,丁烟将枪放回了衣服裤腿的口袋里,整理着装,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女人也随后跟上。
好在这层楼压根没什么警卫,甚至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好对着一截粗壮的树枝。
从窗口往下看,也就只有三四层的样子,丁烟能下去,却不代表女人也能。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丁烟的想法,说话都有些磕巴,“这、这是不是太、太高了点儿。”
丁烟看了眼窗帘,伸手扯了两下,除非把钉入墙里面的膨胀螺丝一起拆下来,不然是下不下来的。
她手上还带着之前从实验员身上剥下来的白大褂,不过没有剪刀,一件衣服也算不上多长。
“需要什么吗?”屏风后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丁烟不用回头,她已经听出来了是覃彧,心中暗道,什么时候遇到不好,偏偏是现在。
她挤出一个笑脸回头,还朝着他挥了挥手,“嗨。”
覃彧倒是丝毫不心软,伸手就掀掉了她戴在头上的帽子,捏起她脸颊上的肉,“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不见了?”
丁烟确实做的不恰当,跟着居起轩和李青走时她不是没有犹豫,瘪着嘴,干巴巴得说道,“也没有吧,那不是看你有要紧事不好意思打扰你吗。”
旁边的女人心里可算是百转千回,丁烟和覃彧之间在外人看来纯粹就是打情骂俏。和着半天人家根本就认识研究所里的人,就像是大小姐闹脾气一样。
想着她就两眼发黑,脑门上青筋突突突地跳。
......
丁烟跟覃彧解释了半天,回过头来看那女人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表情十分不好,颇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喂,你还好吗?”
女人苦着脸笑,现在的她确实是进退两难,只有跟着丁烟才有可能逃出研究所。
但是逃出去之后又怎么办呢,她在研究所里呆过的日子已经可以以年为单位计算了,出去之后有何以为家?
丁烟在覃彧处拿了绳子,然后直面他道,“我还会再来的。”
覃彧笑着,“你再来我说不定就回列车上去了,这已经算是我下车最久的一次。”
丁烟挑眉,“那我就去列车上找你。”然后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走了。”
女人木着脸跟在丁烟身后,忧心忡忡的样子。
丁烟拿着绳子的一段先跳到对面的树干上,将绳子在树干上固定好,然后让女人直接拉着绳子从楼内到空中再缓缓落地。
女人站好后轮到丁烟下去,她拉着绳子一抬头就发现覃彧在窗台前盯着她看,眼睛里熠熠闪着光。
丁烟挥手示意,二人落在研究所的后墙外,这样一折腾,真算是脱离了掌控。
所里似乎又隐隐响起警报声,“警报...警报...实验室泄漏、实验室存在泄漏...”
“走!”乱就是她们逃出的最佳时机,丁烟拉着女人就跑。
天色早已变暗,研究所外的第二个路口处停着的小车丁烟认识,那是李青的。
面色从容淡定地朝着小车的方向走去,直接拉车门,如她所料般没上锁。
丁烟带着女人坐了进去,“好久不见。”
李青现在纯粹一副老头模样,嗓音也很粗糙,“才半天而已,不算久。”
“没想到你还真来接我,万一没逃出来,你会进去要人吗?”
李青摇了摇头,“那不明摆着我有问题。”他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丁烟带上来的女人,“这位是?”
丁烟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就像你们当初把我捎到了中央区,这位也是我捎带的。”
李青皱眉,抿着嘴巴不说话。
“怎么,我都为您差点把命都丢了,您还信不过我?”
李青车开得很稳,但却来回绕了不少路,直到整条路上只有他这一辆车,“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会怀疑。”
他把车停在了自己房子的大门外,将钥匙扔给了丁烟带来的女人,“你可以去里面暂住,还算安全,我和她有事要聊。”
女人这时倒是活过来了一般,表情生动了不少,连连点头,拿着钥匙就进了门。
目送女人消失在房子里,李青才道,“下车。”
丁烟乖乖照做。
李青慢悠悠地走着,在自家房子外面绕了两圈,最后却停在久未住人的邻栋门口,“我马上要给你看的东西,其实算不上我的秘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