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意外
“你下午去了一个女人的房间？”
“是的，她是我这两天认识的牌友，中午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就去她那里聊了会儿天。”沃纳表情从容，随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杰姆去餐厅取餐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索博淡淡警告道：“这次我们是去大陆办事，你的嘴最好严一点。”
说完，他便开门走了。
沃纳重新关上房门，神色平静的回到客厅继续看书。
这次德尔曼派他的超凡者堂兄带人随行，一是为了解决一些赛金思之前提到的麻烦，二来就是负责盯着他和赛金思两人。
摩恩家族的两百万金磅已经准备就绪，东海岸那边的公司也谈好了最后的价格，如今只差德尔曼签字转账，由不得摩恩家族不小心谨慎。
所以德尔曼先派了赛金思过来清查那些公司的财产和经营状况，但怕赛金思私下搞鬼，又派了沃纳去复查账目，然而德尔曼对沃纳同样也不信任，还让他的堂兄也盯着这两人。
所以沃纳可不相信索博手下那个杰姆真是碰巧也去了餐厅，这两天他们估计一直在轮番派人远远盯着自己。
‘看来以后得小心点了，今天对方应该只是远远看着，等上了岸之后，对我的监察肯定更严密。’沃纳心中暗道。
随后的几天里很是平静，沃纳白天在房间里看看书又或者去跟梅赛先生学习一下钓鱼技术，晚上则偶尔参加牌局，日子倒算得上充实。
这一晚，船方在蓝珍珠号的甲板上组织了一场颇为盛大的露天舞会，邀请全船的乘客免费参加。
这是蓝珍珠号邮轮每趟航程都有的娱乐活动，目的是防止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让乘客们的精神过于疲惫。
悠扬轻快的音乐配上欢快的舞蹈，让人们这一周以来有些压抑的心情得到缓解和释放，被大量鲸油灯照亮的宽敞甲板上，几百名乘客随着乐曲的起伏而舞动。
沃纳和梅赛几人站在甲板边缘感受着热闹而欢快的气氛，也都心情不错的聊着天。
他们聊的话题是梅赛先生在登船二十余天后，终于钓上来了一条上百盎司的赤尾鱼。
这是种在波旁海地区不太常见的中档可食用鱼类，一般很少能用鱼竿在浅水层钓到。
因此梅赛先生显得更加高兴，口中一直滔滔不绝的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你们不知道，它的力气超乎我想象，当它咬勾之后，我足足与其搏斗了十几分钟，才消耗掉了这条鱼的力气，当它彻底浮上水面之后，我才发现它有多重，足足一百三十盎司！”
“那确实很厉害，看来梅赛先生终于找到了最正确的方法。”李科先生礼貌恭维道。
沃纳也笑着附和了句：“当时我就在现场，梅赛先生和那条赤尾鱼的搏斗真的很激烈，我几次想上去帮忙，却都被他拒绝了。”
“这是我与猎物的战斗，当然不能让别人插手。”梅赛正色道：“一个优秀的钓手，绝对不会接受任何帮助。”
“佩服！”
沃纳和李科先生鼓了鼓掌，以示自己的赞赏和钦佩。
而旁边的安吉拉女士却不耐烦道：“你们够了吧。”
这已经是今天她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听到梅赛先生讲述自己如何钓上那条赤尾鱼了，而沃纳和李科在他将第二次之后，便开始使用同一套说辞来敷衍梅赛。
可梅赛先生依旧还是喜欢继续重复的讲这件事。
这在安吉拉女士看来实在是有些幼稚，她理解不了一条顶多卖两个金磅的赤尾鱼，为什么能让他这么高兴。
这段时间对方在钓鱼上投入的时间精力和金钱，都远超两个金磅了。
这时，刚与一位老妇人跳了支舞的史蒂文先生也回来了。
他的脸上因为大量运动而出了不少汗，气息也变得有些短促，但看他的表情倒是很享受。
李科先生见他的样子，不由好心提醒道：“史蒂文先生，你应该注意下自己的身体。”
“没关系的，要不是我的舞伴有些累了，我还能再跳两曲。”史蒂文先生开心道。
这老头现在的心态十分年轻，很喜欢去尝试一些已经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活动。
比如找一位风韵犹存的老太太，跳上那么几只欢快的舞蹈。
梅赛先生见他回来休息，又有点想要谈起自己今天的战绩。
安吉拉女士实在不想再听了，她看向沃纳和李科。
“你们谁陪我去跳一支舞？”
李科先生摇头后退一步，这场行程他是和自己妻子一起来的，两人的感情十分亲密，只是他的爱人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来甲板上游玩。
要不是梅赛先生偏要找他炫耀那条赤尾鱼，他本是要在房间里照顾爱人的。
安吉拉女士知道李科不想让妻子误会什么，所以也没强求。
她把目光对准了沃纳，伸出了自己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
沃纳无奈笑了笑，只好伸手握住对方。
“女士，我需要先提醒你，我不太会跳舞。”
“那我也只能将就了。”安吉拉女士眼神妩媚的白了他一眼：“记得不要踩到我的脚。”
她不喜欢跟陌生人做舞伴，而船上认识的人中，也只有沃纳最为年轻帅气，相对最符合自己的舞伴标准。
所幸，此时舞池里换上了一首慢节奏的舞曲，而且正好这首曲子沃纳以前在宴会上跳过两次，两人配合倒也默契。
“听梅赛先生说，你对丰塞人的股票很了解？”
舞池中，安吉拉女士搭着沃纳的肩膀，两人随乐曲轻轻舞动，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相对了解多一些，安吉拉女士对股票感兴趣？”沃纳问道。
“是有些兴趣，我的丈夫给我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但我并不算多擅长做生意，所以哪怕是在丰塞安稳落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保证这笔钱不会一直变少。
根据我的朋友们所说，丰塞那边的商业环境虽然更发达，但各行业都需要一定的工业技术和经验，而这正是我所不具备的。”
沃纳听完之后想了下道：“股票确实没有进入门槛，但想要在里面挣钱可不容易，它比做生意的风险要大。”
“那如果我要进入这个行业，你有什么建议吗？”安吉拉女士微笑问道。
沃纳犹豫片刻，最终看在对方那两千五百金磅预付款的面子上，道：“你可以关注下煤炭、船舶制造、远洋贸易这三个行业内的大公司，他们的股票哪怕利润不高，但风险也相对很小。”
安吉拉女士闻言皱眉沉思：“船舶制造和远洋贸易我有所了解，丰塞打算加大对外出口，他们的商品也确实很有市场，但煤炭的话……”
在这个世界，煤炭的获取、运输和燃烧值上都不如鲸油，而且现在的蒸汽机也都是以鲸油作为燃料而研发的，所以煤炭这种能源尚未能普及开来。
不过沃纳知道丰塞帝国那边已经研制出了蒸汽火车，第一条铁轨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尝试铺设。
在帝国与奥克联盟的决战中，那两条铁路补给线更是让后方输送军用物资的效率有了极大提高。
火车和铁路可以解决煤炭远距离运输的问题，而前段时间电的发现和利用，又让火力发电必将提上日程。
丰塞本身又是个十分注重技术的国家，这两者的普及绝对不会要多少时间。
等那个时候，煤炭行业必然就会迎来一波绝无仅有的利好。
沃纳早就看好了这一点，准备在合适的时机拿下一笔煤炭公司的股票。
但对于安吉拉女士的疑问，他却不能直接这么解释。
“女士，不知道你是否关注过普洛群岛每年的鲸油产量。”
“鲸油产量？”安吉拉摇了摇头：“我丈夫留下的生意里是有两座鲸油提炼厂，但我不懂这东西，也守不住它们，当年整理遗产的时候就卖掉了。”
沃纳点了下头，接着道：“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普洛群岛每年所产鲸油已经五年没有明显上涨了，甚至还有小幅的下降。
这很直观的说明了一个问题，至少在波旁海，鲸群的数量在近百年里已经有明显的减少，我问过摩恩岛上负责捕鲸的专业人士，他们告诉我，近年来群岛附近海域鲸群越来越难找，他们如今的搜捕范围已经从距离摩恩岛三四天的航程扩大到了一周甚至两周。
不说其中额外花费的成本，就从鲸鱼本身这个鲸油原材料来看，它也已经处于将要走向枯竭的阶段。
而与之相反的是，随着蒸汽机的愈发普及，无论是丰塞、普洛王国，还是其他的国家，对鲸油这种唯一燃料的需求量都在快速增加，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天，我们会需要新的燃料来替代鲸油，为蒸汽机提供更多的能源。
而煤炭，就是鲸油最好的替代品。”
安吉拉女士若有所思，心中觉得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她虽然不清楚煤炭是否真的会成为鲸油的替代品，但确实听过身边的朋友抱怨，说现在出海捕鲸的成本一年比一年高。
“等到了大陆之后，我会去考察一下的。”
沃纳微微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跳完了一支舞曲，两人离开舞池回到梅赛先生他们那边。
梅赛先生此时又在说着那条赤尾鱼的事情，引得安吉拉女士忍不住再次翻起了白眼。
“先生们，既然大家都不想跳舞，那我们回房间打牌去吧，沃纳先生推荐的那种叫做帕斯的玩法很有意思。”
帕斯其实就是填坑，沃纳之前玩丰塞扑克玩腻了，索性就建议换一种类似的玩法。
相比于他们之前的丰塞扑克，填坑的玩法显然更加刺激一些，同时对运气和牌局判断的要求也更高，很快就引起了几人的兴趣。
正好大家也享受完舞会的气氛了，五人便决定去梅赛先生的房间玩牌。
可这时，一阵明显的震动从众人脚下传来，随之又是一声闷响自甲板下方响起。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参加舞会的乘客们停下了动作，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诸位，船好像停了。”
沃纳几人本就站在甲板边缘的围栏处，正好今天由于甲板举办露天舞会，船上增加了不少大号油灯，李科先生便第一个注意到了船尾本该出现的大片水花波纹正在迅速消失。
史蒂文先生一听他的话，也推测道：“刚才响声的位置，好像就是轮机舱那边，难道是蒸汽轮机出故障了？”
“不会吧，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海上了。”梅赛先生担忧道。
“应该不至于，我以前参观过蓝珍珠号的机舱，它有好几组蒸汽机，哪怕只剩一个能用，也可以慢慢把我们送到大陆。”史蒂文先生淡定笑道。
安吉拉女士倒是一直都保持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不过她对蓝珍珠号的船方有些恼怒。
“先是死人，又是出故障，他们还能再不专业一些吗？”
沃纳疑惑问道：“想这类远洋船只，半路出故障被迫停船的时候多吗？”
“以前很多，现在基本没有了。”梅赛先生说道。
他经常跟着货船跑大陆与普洛之间的航线，对此很有发言权。
李科先生和史蒂文先生也点了点头。
现在的蒸汽机技术远比几十年前刚出现的时候要先进和完善，很少会出现抛锚。
这时，蓝珍珠号的船长带着一些船员过来，向乘客们解释了刚才晃动和响声的原因。
不出他们所料，轮机室那边果然出现问题了。
按照船长先生的说法，是连接螺旋桨的主轴意外脱落，然后砸坏了传动的齿轮，导致蒸汽轮机的动力传输不过去。
所幸在乘客们产生慌乱之前，船长先生就以极快的语速表示故障绝对不是无法修复，但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蓝珍珠号只能就地抛锚了。
听到船还能继续开，乘客们的情绪倒是很快稳定下来，相比于被困海上，原地停留一段时间倒是可以接受。
但在人群边缘的沃纳，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他觉着这事儿好像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