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徐达的妙棋,徐允恭拜师

马贵、俞浦懵了。

感情你顾正臣忙前忙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

俞浦摇了摇头,很显然顾正臣不是蜡烛,燃烧自我,留下光明,于是说道:“陛下准你设养廉银,是因为你并没有动用府衙税钱。”

马贵点头。

对于养廉银,不少人眼馋,可没谁敢学顾正臣给官吏发钱,抛开顾正臣背后有皇帝撑腰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顾正臣会搞钱。

当年王安石喊了一嗓子“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结果搞到一半,被人骂惨了,不少百姓不仅没得到好处,反而还背了一堆债,过得更艰难了。

但顾正臣不一样,他在句容搞出来了三大院,百姓得了好处,县衙得了好处,户部也得了好处。句容县衙的养廉银,其实是三大院的利润,并不是从句容百姓身上纳税纳来的钱粮。

虽然顾正臣还没在泉州府搞出什么三大院,可架不住那群贪官污吏实在贪,府衙一下子多出了几十万贯钱,抛开这家伙为泉州府百姓“买”了一年秋税、夏税的钱还剩下一大堆,拿出来发发养廉银确实没啥压力。

户部很想伸手,拿来泉州府的钱充实国库,可顾正臣上书说这些都是泉州府的民脂民膏,是官府吃了百姓七年血的剩余,应该留下反哺泉州府百姓,以恢复生产,皇帝便准了……

顾正臣有能力解决句容、泉州府的养廉银,可他解决不了朝廷所有官员的养廉银!

马贵看着顾正臣,冷声道:“顾县男的意思是,开海经商就能让所有官员领养廉银?呵,这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你可知在内与在外有多少官?”

顾正臣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马贵叹了口气:“不说金陵官员,且说地方官,不计吏员,便有四千五百,若计吏员、杂役,足有十一二万人。这一个人发一两银,一年下来,一百四十四万,若按你在泉州府发给二两银来算,一年下来,少说也需要三百万两,你认为开海能填补如此大的窟窿?”

顾正臣皱了皱眉,沉声道:“那就看户部有没有魄力,可以拿出三百万两银钱,去避免三百万乃至五百万两的贪污!”

马贵、俞浦心头一震。

顾正臣厉声道:“莫要小看一县之贪,就以泉州惠安县来论,知县时汝楫一年搜刮来的钱财,足够给泉州一府发养廉银八年!而那里是贫瘠之地,他尤能如此!那些吏员、杂役更是紧随其后,如狼似虎欺压百姓,变着花样从百姓口中夺食!”

“若朝廷愿意拿出四百万两,去避免四百万两的贪污,谁受益?所有人都受益!官吏杂役不会因为困顿而去贪,更不会冒着剥皮的风险去贪!官吏杂役轻松了,日子好过了,百姓自然而然便少受官府巧立名目、不断盘削!官员好过,百姓好过,不好吗?”

俞浦无奈一笑:“那户部好过吗?拿出这么多钱粮给官吏杂役,拿什么钱财去做其他事?行军打仗需要钱粮,地方赈灾需要钱粮,地方上天灾不断,朝廷一年要蠲免地方税赋几百万石!顾县男,你告诉我,户部该怎么办?”

顾正臣握着铜钱,淡然一笑:“简单,支持泉州府开海,不给泉州府使绊子,我来为户部开一条路出来。”

马贵、俞浦对视了一眼。

俞浦最终点了头:“好,户部不会给泉州府使绊子。只是顾县男,你当真有把握?”

顾正臣拱了拱手:“试试总无妨。”

马贵、俞浦起身送顾正臣离开。

刚回到泉州县男府,沐春、沐晟便跑了过来,一口一个先生。

顾正臣拉着两个小家伙,问了一番话,沐英走了过来,让孩子先去吃饭,然后和顾正臣出了府,直奔魏国公府。

少见,徐达竟然设宴。

徐达亲自站在大门口,见顾正臣来了,对徐允恭使了个眼色,笑着迎上前:“顾县男,快请。”

顾正臣有些受宠若惊:“怎敢让魏国公亲迎。”

徐达豪爽一笑,拉着顾正臣入了府邸,分宾主落座之后,徐达指了指徐允恭,对顾正臣介绍道:“这是犬子允恭。允恭,还不给顾先生满酒。”

徐允恭端起酒壶,满了一杯酒,端给顾正臣,恭恭敬敬地说:“顾先生,请用酒。”

顾正臣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起身看向徐达,问道:“这是何意?”

徐达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往日里沐春不知变通,行事简单,这还不到两年,便已大变,他日定是文能安邦,武能征战的大将。而这一切,皆拜顾县男所赐。允恭知顾县男有大才,所以想与沐春、沐晟一起受教学问。”

顾正臣听明白了,徐达想让徐允恭拜自己为师,和沐春、沐晟一起进修。

徐允恭便是徐辉祖!

这可是妥妥的忠皇派,若不是朱允炆忌惮他是朱棣大舅哥的身份,估计能有一番作为。毕竟在靖难之战时,徐辉祖几次出手,都给朱棣制造了麻烦。这是一个有才华、有能力却没机会的勋贵。

徐允恭行礼道:“还请先生教导!”

能和徐辉祖搭上线,顾正臣自是不会拒绝,看向沐英,这家伙带自己来吃饭,肯定是知道这回事。

沐英含笑劝说:“允恭这孩子与沐春年龄相当,两人经常走动,他又聪慧,一点就通,你就收下他吧,多一个弟子,不一样教?”

顾正臣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只好伸手接过徐允恭手中的酒杯,将其扶起身,点了点头:“看在魏国公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沐指挥同知为你说情,你又诚心进学,我便答应收你为弟子。”

徐允恭惊喜不已,连忙行大礼。

徐达欣慰不已。

自己儿子能拜顾正臣为师,他日自己老去,也算有个可靠的托付了。

顾正臣此人气运非比寻常,能力更是出众,假以时日,定会进入中书成为肱股之臣!魏国公府,同样需要有人关照才能安枕无忧,否则被文官围攻之下,这爵位也不是不可能被撤掉……

因为身份缘故,徐达不可能去结交朱标,也不可能将徐允恭送到朱标身边,可魏国公府又不能与东宫一点关系也没有。

思虑再三的徐达下了一招巧妙的棋,这颗棋便是顾正臣。

只要徐允恭与顾正臣有了师生关系,而顾正臣又与太子亲近,日后太子重用顾正臣,顾正臣自然会举荐、帮衬自己的弟子。

顾正臣如一座桥,连接着魏国公府与东宫。

而这个举动,纵使皇帝、太子知道,也不会起半点疑心,更不会有朝臣说半句不干净的话。

顾正臣受了徐允恭的礼,将其扶起,严肃地说:“今日为师并无准备,虽收你为弟子显得仓促,然训导不可少,你且记住,身为将门之后,当以忠信为首,忠于皇帝,忠于大明……学问一道,岂有捷径,唯勤学苦读,博览群书,多思善想,察问至理……”

徐达、沐英听得连连点头。

宴席终开。

酒过三巡,徐达开口:“顾县男,今日设宴除了犬子拜师外,还有一事需要相请。关于山海炮,能否先调拨部分输给北方边镇。元廷在北面虽然没有太大动静,可东北方向的纳哈出一再南下,侵扰辽东,守将疲惫……”

顾正臣想了想,认真地说:“魏国公,调拨山海炮投入军营,需要陛下的许可。水师使用的那一批山海炮只是实战检验,说到底,那十二门山海炮需要送回远火局评估,以作改进。”

“如此大事陛下自是知情,只是陛下说,能否调拨需要你来定夺。”

徐达知道分寸,请求调火器这种事不可能不提前给皇帝打招呼。

顾正臣思索了一番,对徐达说:“魏国公,山海炮暂时还不能调拨。首先,山海炮要装备军士,除了沿海水师外,只能优先供给金陵守卫军士,然后才是边关重镇。其次,山海炮是关键利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山海炮用在纳哈出身上,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最后,山海炮当真尚存有诸多问题,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神机炮程度,况且目前火铳正在改良,并没有定型。依靠大量步卒,只带一些山海炮去打元廷骑兵,打伏击尚好,可在茫茫草原之上,一旦被骑兵突袭,损失必是惨重。”

徐达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只是辽东将士苦累,追又追不上,防又缺少依托。”

顾正臣知道徐达爱兵,低头沉思了下,说:“再给远火局半年,八月时,若陛下准许,远火局可以先为辽东输一批火器,只限火铳。”

徐达眼神一亮,起身道:“那我代辽东将士,谢过顾县男!”

远火局火铳相对传统火铳杀伤距离与威力已提升不少,再给远火局一段时日,步卒依托火器先行打击两轮完全没问题!

新式火铳用的是铁子,一击之下,一二十个铁子齐飞,连人带马一起打,比弓箭的杀伤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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