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原本还站在众人面前,台阶下的皇帝,瞬间消失。
百官见怪不怪,按照文武各部各院分好,共同登梯上朝。
如果叶轩在这里,他就会解开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武道修为不足的皇帝,是如何能稳坐钓鱼台,压制住整个大陆那么多高手为自己效力的。
临近过年,天顺帝的脸上也浮现出许多笑容。六十多岁的他,依旧身体健朗,额头皱纹也不算深,看上去就像是普通家庭五十多岁当爷爷的老人一般。
可台下的一众大臣们都知道,这位皇帝,实际上有多狠。
整整两个时辰,天顺帝正襟危坐,听完了百官述职,并给出自己的点评和建议。这次年末,撕逼的大臣不算多,御史也都没开口,整个朝堂之上,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好了,既然述职都说完了,明年的事情,后面几天,就麻烦内阁几位大学士再上上心,把各部的开支预算呈上来。”
天顺帝对于今年的情况还算满意,眼角都是笑容。
“是!”
几个大学士纷纷应到。
“众爱卿,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就散了吧。站了两个时辰,也都累了!”天顺帝扫视全场,挥了挥袖子。今年的事情基本到头了,就剩一个大审的收尾,便可以过年了。
他对今年的成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四海升平,边疆除了十月有些小骚动,也没什么战事,南疆的问题也解决了。国内大部分地区也都风调雨顺。成平日久,往后的史书上,自己也算是个中兴之主。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众人看着走出队列的郑怀民,眼神中满是疑惑。
都察院的大部分势力,都掌握在魏元手里。其实就是天顺帝本人的喉舌。一旦老皇帝看某个臣子不爽,都察院的这帮人,就会集体在某天的朝会上,群起攻之。
左都御史本人,就是魏元兼职的。
而右都御史张弘新,又是个不管不顾胡乱攀咬的“疯狗”,左右福都御史也全都是魏党的人,其他党羽,只能在里面塞进去一些监察御史,偶尔上上本子。
唯独的例外,就是郑怀民这个左佥都御史,归属于皇亲国戚,以及右佥都御史计明,归属于军方。
看着郑怀民走出来,一众大臣都感到有些意外,纷纷看向他,想知道这次他要闹什么幺蛾子。
“哦,郑爱卿,你有何呈奏?”
天顺帝的脑海里迅速飘过万千思绪,最近这些天有关他那帮子亲戚的大小消息不断总结,却没能得出任何结论。
“启禀陛下,微臣近日协助大审御史审核今年秋闱,发现了一起怪事。微臣暂时还没查证完全,但可以肯定,此事必有蹊跷!故而今日朝会,特向皇上禀报!”
郑怀民的话掷地有声。
满朝文武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春闱秋闱三年一届,这些大员们的亲戚子侄乃至孙辈,三年才能等到一轮。
春闱不好徇私舞弊,秋闱可是在地方进行的,最好下手。
很难说,在场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是干干净净的。
许多人都开始在脑子里思考,最近是否得罪过这个郑怀民,或者惹得哪个驸马王爷不高兴,才有了这么一出。
就连高坐龙椅的天顺帝,都微微一愣。
他最近也没收到相关的消息汇报。
看着台下微微躬身的郑怀民,天顺帝露出笑容,不禁好奇起来,说道:“爱卿禀报就是。”
“是!”
张怀民从袖子里拿出奏折,打开,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高声念道:“经查证!虎侯叶振宇长子叶轩,于云州求学三年,身在武馆,并无文名。临近秋闱之时,却忽然得到已致仕的前任御史温平,以及数位云州大儒的联名举荐信,获得参与秋闱文考资格!”
“同时!在武夷府举行的秋闱武考,公式参考名单时,并无叶轩之名!考前三天,忽然张贴公告,将之补录。”
“微臣以为!这两桩事情,大有蹊跷!事关科举大事!为保证公平!理应彻查!”
一众大臣的表情都非常微妙。
徐党严党之人,纷纷抱着看戏的心情,把目光瞥向了齐党。而齐党众人,又略带愠怒之色,却不知道该看谁。
至于魏党成员,眼神中则充满了迷惑不解,想不通郑怀民为何突然对军方发难。
而整个军方上下,却比魏党还要不解。
尤其是兵部尚书连成济,两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不是说好了又右佥都御史的计明率先发难的吗?怎么是左佥都御史郑怀民先上了?
另外,张老大人何时跟那帮子皇亲国戚扯上的关系?
真是深藏不露啊!自己千万不能有二心!
心里想着,他便向也跟着走出队列,义正言辞朗声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应当彻查!我们兵部,决不能如此之人,进入武官体系!祸害朝廷!”
声音之铿锵,严辞之正义,无不体现了这位大人的满腔爱国之心。
最前面的燕王和景王,终于睁开了快要合上的睡眼,各自用冰冷的目光,看向那站在最中央的郑怀民。
计明在心里臭骂这个连成济不讲武德,抢了自己第一的功劳,连忙跟着站出来喊道:“臣附议!我们都察院,也要保证科举绝对的公平!”
这两人头一带,整个军方,属于张明煦势力的大员们,纷纷往前一步,集体喊道:“臣等附议!”
天顺帝嘴角的微笑逐渐变冷。
张明煦这是不怕顶着结党营私的名头,也要逼着自己顺应他的意思啊。
这老家伙致仕这么多年,在朝里的势力竟然不减反增。
真以为朕需要你钳制叶振武,便能为所欲为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述职的云州巡抚顾家赐身上。
“顾爱卿,你身为云州巡抚,秋闱大事,想必肯定是知晓的。你给朕说说,郑怀民所言之事,是真是假!”
天顺帝的声音毫无波澜。
连成济心里却暗道糟糕。这一下全冒出来,惹得皇帝生气了,直呼郑怀民的名字,不叫爱卿了。
顾家赐走出队列,目光深邃,站在皇帝脚下,回忆了一番,这才缓缓答道:“禀陛下,据臣所知,叶轩秋闱资格一事,文考上有分管秋闱的按察使元大人和副使贺大人监督,两位大人都签了字的。”
“至于武考资格。本应是由都指挥使过目。但由于各府组织,而非全州,是故通常都是由分管各府县的都指挥佥事和都指挥同知负责签署。武夷府的由云州都指挥佥事步鸿羲步大人监管。微臣记得,那段时间,步大人就在武夷府,并未出行。”
一众吃瓜大臣纷纷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高!锅全甩出去了!
天顺帝却冷哼一声到:“哦?是吗?那你又在做什么?”
顾家赐挺直身子,义正言辞道:“陛下!微臣在忙着海运通商之事!为云州的九百万两商税税银做准备!”
各州巡抚纷纷沉默。
云州历来税收最高,尤其是顾家赐去了之后,商税税收一年赛过一年,让他们羡慕的同时,也无话可说。
天顺帝摆摆手:“罢了!罢了!退下吧!”
对于能帮国库赚银子的能臣,他的耐心是非常好的。
“陛下!既然顾大人也不知道,而步大人与贺大人又远在云州,其中是否有猫腻,就很难说清了!恳请陛下派人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