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多次,我都想偷偷跑出来。不去哪,就是想出城看看,亲眼近距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每次,到最后,我又不敢。”
“外公就像一座大山,一座我永远搬不动的大山,横亘在我眼前!无论我看像哪个方向,他都挡住了所有视线!”
“虽然我知道,他也帮我挡住了所有风雨,可我就是怕!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亲眼见过他杀人,一个不听话的下属。那股子弥漫在院子里的寒意,那股浓郁到极致的杀气,那不可战胜的形象,我能记一辈子!”
叶城的声音在颤抖,脸上一半紧张一半欣喜。
“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他被陛下赶出京城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激动多高兴!那座山终于走了!我终于有了自由!”
“我所追求的安稳,厌恶的流荡,却是你的厌恶与追求。”
叶轩评价到:“所以说,《围城》真的是一部神书。”
“那是什么书?谁写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叶城疑惑。
“钱老,一个洞悉世事却依然幽默风趣的老前辈。”叶轩摇摇头不想再说。
京城内,随着武考即将开始,浩大的内城朱雀广场上,站满了人。
各州的队伍齐聚在此。
武考所在的奇异空间,至今来源不明。开启的钥匙,也一直保存在皇宫内看守最严的内库最深处。
每届春闱,都由陛下亲自取出钥匙,带来广场。
是的,天顺帝此刻就在朱雀广场,最高的高台上。
这也是他三年一次,极少离开皇宫的时间。
广场周遭,御林军挤得水泄不通,把守着每一处交通,看守着整个天地,连苍蝇也不能飞过去一只。
在看不见的黑阴影下,大内高手们隐匿身形,静静打坐,默然感知着四周。
而在天顺帝身边,一个红袍老太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整个高台上只有他们两人有座。
“那太监是谁?竟然可以和陛下一起坐!”
台下,有不知情的考生窃窃私语。
“那位?那位可是皇室最大的供奉!好像是五百多年前就存在的,一个三品武者!”
旁边有人回答到。
“三品?超品以上不都能断肢重生了吗?那……”
“嘘!你是不是傻,这话也敢说!而且,人家有没有那个,谁知道?谁敢去检查?”
看着下方,一群金边紫衣以秘法召唤出了传送阵,天顺帝缓缓起身。
“朕宣布,本届春闱武考,正式开始!考生入场!”
声音出口不大,下一秒却浩如雷鸣,在整个广场上游荡穿梭,隐隐如龙吟。
不知道的考生无比震撼惊愕,他们以前从未听说,陛下还有这般功力!竟能如此强大!
武夫,最是慕强!
一道漩涡在广场上空缓缓旋转着,天顺帝松开了手掌,那块耗不起眼的玉符凭空飞起,直直的落进漩涡当中。
下一刻,漩涡绽放光芒,同一时刻,台下的考生,身上携带的令牌也开始发光。
下一秒,所有人消失不见,整个广场空空如也。
“天下英雄,皆入吾彀中矣!”
天顺帝心情大好。
步鸿羲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愠怒。
他是刚刚接到的信。
对于叶轩突然弃考离京,步鸿羲满是不解。他不明白,明明就等三天的事情,为什么叶轩非要急着现在就走,弃三年努力于不顾。
哪怕叫他们去北边是叶振武的意思。
在给兵部的公文里,叶振武没有要求具体时间。他们这些老家伙也没觉得有问题,都以为是在给叶轩以后进入军方铺路。
春闱考完,进边军历练几年,混到偏将参军,接着就能调回境内,找一个不错的大州,都指挥使司熬资历。等到四十岁,回京调任兵部,干几年主事就能上侍郎。
这样的通途,是所有官宦子弟都想要的。q步鸿羲还以为叶振武这是想开了,收到自己的信,知道了叶轩天赋回归,人也不错,想帮一把。
谁曾想,竟然是这样。
没有春闱上榜这个身份,想走仕途,可就难多了。
叶城还小,刚刚十八再等两届都够。
叶轩可是已经二十一了,难道要在等三年下一届再来嘛?
军官和士官,是两回事。
“这个叶轩,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他恨不得立马把叶轩拉到面前,狠批一顿。
“我怎么没看见叶轩?他人呢?”吕轻眉一脸疑惑。
“你没收到信?”步鸿羲把手里的信递给她。
“我爹收到一封,没给我看。他说了什么?”吕轻眉感觉有些不好,急忙拆开信封。
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步鸿羲大袖一挥。
“他是不是有病!”
一道光罩将两人与其他人之间隔离起来,以免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是的,我也想不通。”步鸿羲安慰到:“但是我们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他这么蠢!我想立马去把他揪回来,问问他为什么!”吕轻眉怒火中烧。
如果说步鸿羲是感到愤怒的话,吕轻眉则是感到无尽的恼怒。步鸿羲只是院长,还是兼职的,对于每个学生的一点一滴感知的并不算多。而吕轻眉,是实实在在叶轩的导师,对他这三年来的每一步都记在心里,并充满好奇以至于最后逐渐沦陷。
她对于叶轩倾注的心血,远胜于其他任何人。
而将要考试的当天,却得到叶轩弃考的消息,这样的打击,也远胜于任何人。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我方才和你一样的愤怒不解。”步鸿羲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来。
“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
“什么?”吕轻眉依旧难掩愤怒。
“必然是振武的意思。”
吕轻眉的脸上浮现出疑惑:“虎侯?不应该啊,这种时候,虎侯不应该全力支持叶轩,保证他仕途顺利吗?怎么会做出拔其根基的事情!”
步鸿羲耸耸肩,无奈道:“你问我,我问谁。如果不是有人逼迫,叶轩绝不可能临战脱逃。”
当晚,叶轩与叶城两人轮流值岗。
一人看守半夜。
他们并未选择留宿在村民家里,而是选择了一片离小镇不远不近的树林,就在树上过一夜。
叶城并不愚蠢,哪怕可能是叶振武真的在钓鱼,鱼饵也是他自己。他不会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父亲。毕竟他对于叶振武的印象,只剩下十年前的寥寥些许。
两人轮流值夜,保证相互的安全,就这样白日赶路,夜间休息,花了二十天,来到潼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