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他越说越急促,眉眼阴郁偏执,语气焦急落索。

“你从前成天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啊?现在,找到新的了,物色到新人了?找到小白脸了,想一脚蹬开我了?是不是?”

“桑渴,你良心呢?被狗吃了?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

“我之前让你滚,你哪次滚了?是你非要凑过来的。”

桑渴想捂住耳朵,双手轻易就被他提起。

裴行端非要逼着她听。

他眼睛红着,像是野兽在嘶吼着。

“桑渴。”

“是你造成这一切的。”

“是你非要赖着我的。”

“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不能。”

究竟是谁一直赖着谁?

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份爱意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成形,什么时候开始扭曲。

桑渴最终还是妥协了,原因无他。

他像个疯子。

裴行端像个疯子,亦像是什么守寡的鳏夫。

桑渴不愿意跟他僵持纠缠了,她选择答应他,蹲在床尾,开始对他买的新衣服挑挑拣拣。

挑起鹅黄色长裙的肩带,看了看,说:“不喜欢。”

抓起浅蓝色的坎肩,中袖,也说:“不喜欢。”

摸摸白裙子,“好难看。”

“唔,难看。”

“都难看。”

挑到最后,一件都不喜欢。

裴行端像是根电线杆子似的杵在边上,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她将原本铺着地整整齐齐的衣服全部弄乱,再一件一件扔到地面。

“都好难看。”桑渴睁着黑白分明的眼,抱住膝盖,看向他。

“裴行端。”

“还有别的吗。”

她朝他的身后勾看了一眼。

说完,又忽然跟了句:“我饿了。”

“裴行端。”

“给我点吃的吧。”

“我想吃甜一点的。”

“烤棉花糖。”

桑渴摸摸肚子,困意又有些席卷。

裴行端急匆匆去翻自己的黑色帆布包,里面还有几块饼干,想先让她垫一下,然后带她去吃。

去吃什么烤棉花糖。

结果桑渴看见了他手里的饼干,愣了一秒,摇头:“没有别的了吗?”

她模样很乖,抛却那双眼睛,不再满是温柔爱意的眼睛,她整个人其实看起来很乖很乖。

问完,见裴行端沉默着,桑渴有些委屈的低下头。

看来是没有别的了。

裴行端见她很失落,哑着声说:“桑渴,一会...我们出去吃。”

桑渴却胡乱的摇头,疯狂抗拒地摇头,最后双手撑住脑袋,将脸埋进双膝,一声不吭了。

裴行端喉结麻了,开始收拾地上被她糟蹋的衣服。

许是因为饥饿,又许是因为两人腻在一起的缘故。

桑渴就这样蜷缩在床头,哪儿都不肯去。

裴行端喉咙很干,捧着那袋饼干,轻声叫了她无数次。可桑渴就是一动不动,只抱着枕头,将脸死死埋进枕头里。

裴行端不敢走,不敢离了她半步。

他们一直就这样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桑渴稀里糊涂抱着枕头睡着了,再醒来时天都要暗了。

她慢慢坐直起身,看向周遭。

隐隐约约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窗户那。

紧接着她忽然跑下床,倾身上去搂住那个人的腰——

他身畔的气息,好熟悉。

裴行端在桑渴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知道她醒了,肢体由于她的挨近而变得僵直,就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端端,是你吗?”

桑渴突然就有些糊涂了,眼睛里面情绪泥泞。她喃喃着,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死死揪住。

“你会不要我吗。”

眼神空洞洞的,不认人,她又犯病了。

意识不甚清明的桑渴,最终选了那条鹅黄色的长裙。

裴行端买的第一条裙子是白色的,他其实也希望桑渴能选那条白裙,结果桑渴选了鹅黄色的这条,其实都一样,裴行端想着。她穿什么都好看。

裴行端倚在电视桌的桌角,想去掏根烟点上,忽然想起桑渴说他身上味道难闻,他摸烟的动作瞬间就停下了。

结果桑渴竟然毫无羞耻之心地直接在床中央脱下自己的衬衣,换新裙子。

裴行端就倚在不远处,桑渴刚脱了一半,他抓住桌边的五指死命攥紧,泛出青白,喉结翻滚,目光有些冷硬,紧接着直接就将视线移到别处了。

有些掩饰心虚地闷咳了两声。

裙子很快就换好,桑渴也变得对裴行端没那么排斥了,她跑下床,笑着去抓他的手。

“端端。”

“我们一会去哪?”她像是变了一个人,跟刚才冰冷抗拒简直天差地别。

裴行端神情僵了一瞬,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他逼着自己冷静,缓和下声音。也学那天,在玻璃旋转门前,那个男人摸她头的动作。

“去...”

“去吃饭。”

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对桑渴温柔一些。

说完他自己都有些愣住,蹩脚的演技,苍白的陈词。

他不会哄人亦不会爱人。

哪怕面前是自己爱入骨髓的姑娘,他第一反应也只是想将她拉到自己所在的淤泥里,跟他共沉沦,而不是为她撑起一片世界。

他该死,不是吗。

桑渴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确实该死。

桑渴听见那声,单调的‘去吃饭’,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次,不是天使的夸赞了吗。

虽然有些难过,但还是笑着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桑渴一蹦一跳跟着裴行端下楼,仍是那位风情万种的女店长。

她一见到桑渴,便笑的妩媚,冲桑渴吹了声暧昧的口哨。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十分热情地对她说:

“妹妹。”

“下午好啊。”这声妹妹,能让人的心瞬间酥掉。

老板娘是个双。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裴行端特别厌恶她对桑渴露出来的眼神,那是野兽对于自己配偶被觊觎本能的警觉。

桑渴还没来得及朝她回一句下午好,就被裴行端强行拉了出去。

她还想掉头,但是来不及,脑袋直接被强行按回去。

老板娘对着两人背影失笑,吻了吻指尖上的蝴蝶纹身。

旁边的关二爷身冒红光,气宇轩昂。

她用法语说:“dorme bien,dodo fillette”

乖乖睡吧,亲爱的小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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