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对此早有预料,对此,他面上的神情不曾流露出丝毫不满。
“在知晓沧州与北狄勾结时,我便猜到了。”裴慎说话时,语气变得寒冷起来,“只是现在沧州城内还有一万兵力,若是强行起了冲突,受伤的是平民百姓。”
“为了将伤亡降到最低,我们必须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裴慎垂眸,把玩着这枚玉佩,眼底划过一道讥讽。
闻言,冷锋叹了口气:“不只是这些百姓,就连那些沧州守军……只怕也不太知情。”
“整个沧州,除去董林等人,只怕都被蒙在了鼓里。”裴慎道,“若是有可能,还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当务之急,是将这些年沧州与北狄勾结的证据找到,还有……董林等人是如何瞒过朝廷的,朝廷内有多少他们的人。”裴慎沉声道,“若非是担心打草惊蛇,董林与蒙严琳等人,项上人头早已是挂在城门口了。”
冷锋严肃着神情,用力地点头:“您放心,属下定会好生查探的。”
“不过……”他咽了口口水,小声提醒道,“今后您住在知州府,平日里还是要……谨慎些,知州府里可有不少眼线都在盯着您的一举一动。”
想到裴慎深夜与陆知微相会,他背后便惊出了一声冷汗。
虽说他知晓裴慎武功高强,但作为下属,他免不了后怕。
“今后您若是要取什么东西,不如让属下去做。”冷锋小声提醒。
闻言,裴慎凉飕飕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后冷笑道:“让你去?知州府的书房机关重重,若是换做你去,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又如何能拿到蒙严琳同北狄勾结的证据?”
冷锋一听,肩膀顿时耷拉了下来。
“属下自知武功比不过您,但您昨夜之举,还是太过危险。”他低声道,“属下一条命,没了就没了,可主子您身上担负着的,是整个白家的血海深仇!”
“就算是十条属下的命,也没有您要紧!只有您,才能为白家报仇!”
冷锋话一说出口,裴慎的凤眸中瞬间涌上了一团浓墨,比夜色还要漆黑。
片刻,裴慎微微颔首:“我从不会拿我的性命做赌注,我既然选择单独行动,势必是因为我有把握能全身而退,这一点,你们无需担心。”
“不过,今后我行事,会多带上几个人。”裴慎又补充了一句,一旁提心吊胆的冷锋这才是松了口气。
“主子能这般想,那便再好不过了。”冷锋赔笑一声,“至于其他的,您就当属下没说过。”
裴慎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却也不曾说其他的话。
“我先回知州府,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裴慎道,“多找找蛛丝马迹,尤其是那些商队。”
裴慎眼中划过一道精光:“那些商队自西域出发,途径北狄、沧州,只要去一趟京城,什么消息都能送过去,再从京城带消息回来,来往比信使还要频繁。”
“属下遵命。”冷锋立刻答道,“不过在此之前,还需仔细斟酌。”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裴慎看向远方黄沙漫漫,声音微沉,“榷场已开,若是再给他们时间,只怕又一批武器要被运往北狄。”
“你应当知晓,北狄那边……”
“属下明白!”
冷锋神情一肃,当即站直了身体。
若非因为得到了北狄动员军队的消息,他们也不会顺藤摸瓜,发觉沧州与北狄勾结的蛛丝马迹。
北狄那边,正等着这一批武器运去呢!
一旦北狄有了足够多的武器,边关势必再燃起战火。
这于边关百姓而言,是一场浩劫。
冷锋迅速离去,裴慎站在城墙边上,看着城外的漫天黄沙,眼底的冷意一寸一寸满眼开来。
……
次日一早,裴慎又来看望陆老爷子。
这一次,陆知微瞧见他一来,便往外走。
裴慎见了,眼中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然而在对上陆老夫人意味深长的打量眼神后,他立即恢复了与平日别无两样的懒散神情。
“见过陆国公、老夫人。”
“不必多礼。”陆老爷子摆了摆手,乐呵呵的让裴慎坐在身边。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装病,可是苦了他。
眼见裴慎来了,他是迫不及待想要从裴慎这得到些消息。
裴慎与他也曾共事几年,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此时便徐徐说了起来。
“苍山那几个适合用来冶炼铁矿的地方已经被搜寻得差不多了,找到铁矿所在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至于榷场那边,由于我们的到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规规矩矩的做着买卖。”
“但我们一走,他们势必会再次动作。”
“榷场足足要开放三个月,我们若是在此待上三个月,朝廷那边的奸细恐怕早已发觉我们此行的用意了。”
陆老爷子听得裴慎的话,抚着胡须止不住的点头。
“说得没错,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绝不能打草惊蛇!”
“能让沧州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朝中的奸细身份不简单啊,决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在陛下身边!”
一边说着话,陆老爷子一边皱着眉。
没过多久,他便抬起头,看了眼裴慎,探究问道:“你有多少把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有亲自去榷场走一遭,我才能给您回答。”裴慎低声道,“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若是去了榷场,恐怕会打草惊蛇。”
陆老爷子皱着眉:“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你露面。”
“若是我长期不露面,也是一样的结果。”裴慎无奈,“那群人心细如发,一旦我没来沧州,他们必定会怀疑起来。”
“既如此……”陆老爷子沉吟一会儿,“不如让陈枫前往?”
“陈枫从未在边关办事,恐怕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裴慎摇了摇头,“还是让我仔细想想,该如何前往榷场的好。”
陆老爷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