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云翳与追月二人守在门口,追月昏昏欲睡,唯有云翳一双眼睛四处观察,留意着附近的一草一木。
房间内。
陆知微双眸紧闭,秀眉紧蹙。
偌大的陆府,挂满了白幡,随着风飘荡,寂寥极了。
她跌跌撞撞的走进了灵堂,瞧着摆放在中间的两个棺椁,寒意从她的脚底板一路蔓延,一直涌上了她的心头。
“祖父!祖母!”
凄厉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她疯了似地往前,却被人死死拦住。
耳边的声音已然模糊,她眼中含泪,抬起头环顾四周,看到那些人的神情,或是夹杂着兴奋、或是狐疑、或是悲伤。
她目光猛地转向了站在一旁哭泣的陆清婉。
一瞬间,她的眼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恨意,身旁的人根本拦不住她,她满腔恨意,冲到了陆清婉面前,狠狠地给了陆清婉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将陆清婉打蒙了。
身旁的人也都蒙了。
“快拦着她!”
“二小姐疯了!”
她浑然不觉,只死死的抓住了陆清婉的头发。
“是你害的祖父祖母!”她咬牙道,“是你!”
“陆清婉,我要你血债血偿!”她双目赤红,拿着藏在袖间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陆清婉。
霎那间,鲜血四溅。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陆清婉的脸上贯穿脖颈间,陆清婉捂住脸,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再然后,她便被人按住了,满堂寂静,只有几道窃窃私语响起。
“深究起来,这可是刺杀皇子妃,只怕是要没命了。”
“真可怜,若陆国公在……”
这些声音,随着一道沉缓的脚步声响起而消失。
她抬头看去,撞入了一双幽深的凤眸。
“陆小姐,你没事吧?”
裴慎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正垂眸望着她。
她麻木的摇了摇头,还未开口,便见裴慎拿出了一块令牌,在众人面前一挥。
“奉陛下口谕,特意带陆小姐入宫。”
她又看见坐在主位的萧云煜阴沉着一张脸,还未开口,便被裴慎一句话堵了回去:“陛下也说了,不过是一件小事,何至于打打杀杀?”
“陆小姐伤心过度才会失去理智,便令她禁足一年,以示效尤。”
说罢,裴慎便朝着她伸出手。
她抬起头,与裴慎幽邃的凤眸对视。
恍惚间,她竟是从这双凤眸中读出了心疼。
陆知微猛地睁开双眼,头顶的帷帐与身边淡淡的熏香无不提醒着她——这是一个梦。
可是这个梦,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裴慎……
陆知微低低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浑身发寒,朝着发声处看去。
原本紧闭的窗户已然被打开,身形高大的男人双手环抱胸口,面容被遮在精美的面具下,只余一双幽邃的眼眸在她身上打量。
陆知微立刻往床榻更里面缩去,她的手也伸到了枕头下,紧握住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陆小姐不必担心。”
男人低笑一声,陆知微还不曾反应过来,床榻上已经多了一人。
陆知微眼中遍布寒意,锐利的匕首抵在男人脖颈间。
“阁主,擅闯闺房可不是好习惯。”陆知微说话时,手中一个用力,匕首刺在了男人脖颈的肌肤上,隐约有血渍溢出。
只是,在瞧见这一丝血迹后,陆知微反倒是不敢继续了。
她忍住心中恐惧,冷声问道:“阁主究竟有何目的?”
“不过是想求陆小姐帮个忙罢了。”男人无奈叹息,“你听……”
几乎是男人这话响起的一瞬间,小院外就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一声刺耳的叫喊。
“给我搜!”
陆知微猛地抬头:“你……”
男人此时已经将锦被盖在了身上,泼墨一般的长发散在床榻上,无端露出些许诱惑。
陆知微自然不会被引诱,她双眸睁大了,不满地瞪了眼男人,却又在门口脚步声响起时,当机立断将床帏放下。
“只此一次。”她咬牙,低声道,“若是再有下次,我便将你供出去!”
男人低低一笑,声音低沉:“你舍得吗?”
的确舍不得,陆知微比谁都清楚,天机阁将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她冷哼一声,不再回答,而是用更多的东西将男人遮起来。
此刻,门外的云翳寸步不让:“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不见外男。”
闻言,领队的男人冷笑一声,作势就要将门踢开。
作为知州府的府军将领,钱路在整个沧州城都吃得开,谁见了他不要礼让三分?
可今日他却被一个小丫鬟拦下了,这让他心中格外不满,自觉丢了面子。
谁知云翳身法诡异,竟是直接到了他跟前,未等他反应过来,云翳已经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我说了,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
云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你若是再放肆,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钱路脸都涨红了,他死死的盯着云翳,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奉命行事!此人有可能是北狄派来的探子!”
“你阻挡我搜查,可是与北狄一伙的?”
这时,房门被打开,方才还是神情冷厉的云翳,脸上神情一变,快步走到了门口。
“小姐,打搅您休息了。”云翳皱着眉,冷冷的看了眼钱路,好像是瞧见了什么晦气的物件。
钱路呆呆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女子,早已忘却了自己的怒火。
“见过陆小姐。”
被身边的副将捅了捅,他如梦初醒般,立刻朝着陆知微拱手行了一礼。
面对陆知微,他明显要客气许多:“有北狄的探子潜入了府中,末将奉命搜查,还望陆小姐行个方便。”
身处边关,钱路从未见过如此姿容之女子,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
陆知微站在上方,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衬得肌肤愈发瓷白。
她微微颔首:“事关北狄,的确要紧。”
“钱将军请。”
她让开了一条路,房门大开,钱路迟疑了一会儿,便走上前去。
只是刚到门口,他又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