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安激动上前,试图抱住失而复得的家人。
不过,相对他的激动,陆知微的情绪要平静许多。
陆知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出的手:“有事说事。”
见状,陆淮安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变得冷静起来。
他自嘲一笑,早在分家前,陆知微对他便是这般态度,他伤透了陆知微的心,怎能奢望在短短时间内,陆知微便回心转意。
“知微姐,你……你要小心陆清婉!”
他提及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双眼充血。
正是因为他轻信了陆清婉,才会害得自己的亲姐姐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还做了陆清婉的刽子手!
虽说早已知晓背后指使是陆清婉,但听得陆淮安如此干脆利落地告知了这个名字,陆知微眉毛挑了挑。
“陆清婉?”
“正是!”
陆淮安几乎是磨着牙,才将昏迷前的过往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那日我躲在草垛后面,本是想要吓一吓她,谁知听得她与身边的丫鬟玉环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似乎是与此番刺杀你的刺客有关。”
“我以为她本性不坏,想要劝她认错,谁知她竟然早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早早在我的茶里下了药,还有人背后偷袭,出手的人,正是那叫做玉环的丫鬟!”
陆知微转动着手镯,眼中露出一抹深思。
玉环……玉璇……都是陆清婉身旁从小伺候到大的侍女。
如此看来,叛军早在陆清婉身边埋伏了人。
陆淮安每当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情绪便不受控制地变得激动起来,他的额间青筋毕露,眼里似乎在冒火。
然而,陆知微的两句话,让他如置冰窖。
“她哪来的手下,能够冲破禁军的层层封锁?”
“还有,她又怎么知晓刺客要刺杀陛下的消息?”
此话一出,陆淮安张大了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也不知……”他低下头,喃喃道。
陆知微低笑一声,让陆淮安羞愧难当,他从中听出了不屑。
其实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陆清婉必定是与刺客有勾结,才会提前知晓刺客刺杀皇帝的计划,更是因为与刺客有勾结,才能从中得到几个好手去刺杀陆知微。
但这个答案,陆淮安说不出口。
纵然他险些被陆清婉害了一条命去,他也不敢将通敌叛国的罪名按在陆清婉的头上。
“我不知。”陆淮安摇了1摇头,失魂落魄地坐着。
“哼!果真是个白眼狼!”
一旁的孙神医听不下去了,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大步走到陆淮安面前,还举着一根金针,盯着陆淮安上下打量。
“让我瞧瞧,插在哪才能让你一命呜呼呢?”
闻言,陆淮安不自觉地抖了抖。
那日他被扔下悬崖,剧烈的疼痛直接让他从昏迷中醒来,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下一刻,他便又被巨大的疼痛刺激得晕了过去。
濒死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但孙神医的眼神格外认真,他审视陆淮安的神情,更为冷漠。
陆淮安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不是在说笑。
“我……”
“你莫非还要说自己不是白眼狼?”
孙神医打断了陆淮安的话,一双眼睛瞪大了。
没等陆淮安辩解,他便继续道:“你可知为了救下你,郡主给你用了什么药?百年都炼制不出一枚的神药啊!就这么给你吃了!”
“你活了过来,却不肯指认陆清婉!你对陆清婉,倒是顾念着姐弟情分,可她担得起你的维护吗?”孙神医双手抱在胸前,啧啧感慨,“那悬崖足足有十几丈高,或许是怕你摔不死,她还给你喂了毒药。”
“就这,你还顾念着她,不肯指认她呢!”
陆淮安满脸羞愧,他捏紧了一双手,声音低不可闻:“我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与刺杀陛下的刺客有关系。”
“这还用猜吗?”孙神医瞪大了双眼,“当然是有关了!不然她哪来的人脉知道刺客刺杀陛下,又怎么找到这么多好手刺杀郡主?”
事实就摆在眼前,陆淮安回想着自己那日所听见的话,身体再度颤抖起来:“纵然有我的证词,可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恐怕也难以给她定罪。”
陆知微笑了笑,替陆淮安接了下一句话:“就像上次一样,她推出一个丫鬟,便能让其他人原谅了她。”
陆淮安张了张嘴,愧疚道:“知微姐,上次我早已发现了不对,可我没能站出来……对……对不起。”
他羞愧得一张脸都红了,眼里还有着泪光。
直至身处陆知微当日的境地,他方才真正的意识到了陆知微有多么无助。
陆清婉仅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装几下可怜,再将一个丫鬟推出去,便能抵消身上的一切罪责。
何等可笑?
但陆淮安迟来的道歉对于陆知微而言,却是不痛不痒。
她淡然的转移了话题:“经禁军调查,刺杀一事与叛军有关。”
“在刺杀陛下这一罪行面前,无需证据。”陆知微又道。
陆淮安手指微微颤抖,是了……对于陛下而言,宁可错杀一千,都不能放过一人才是最便捷的办法。
只是……
“不过……要想拿到证据,也不难。”陆知微轻声道,“只是要劳烦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陆淮安惊愕抬头,却见陆知微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弯起,显然是已经有了主意。
……
“侯爷!夫人!”
方氏身边最为得力的钟嬷嬷一路狂奔而来,欣喜若狂地喊了起来。
见她这般高兴,方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掀开了帘子,快步走了出来,眼中有着期盼。
“嬷嬷……可是淮安有了消息?”
钟嬷嬷声如洪钟:“大喜事啊!二公子还活着!”
方氏攥着的手帕落在了地上,她紧紧地握住了钟嬷嬷的手,高兴得落了泪:“当真?当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