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来人脚步不停,董婷婷所听见嘈杂的脚步声与人声,最终交汇在了眼前混乱的场景中。
只见一群身着盔甲的人走了进来。
董婷婷一看,便认出了这是禁军。
禁军怎么会来此处?难道是他们知道了陆知微失踪的消息?
这个念头刚升起,董婷婷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几个准备偷袭的家丁,被禁军手起刀落,几颗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董管家也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他在这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
董婷婷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厉声呵斥道:“我父亲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这般嚣张行事!纵然你们是禁军,我也要去御史面前参你们一本!”
她声音尖锐,却有些中气不足。
因为她知道,今日这出鸿门宴,为的是什么。
大长公主南下,陛下准她禁军随行。
禁军出现在这,就意味着大长公主已然知晓陆知微遇险。
可即便知晓这个中缘由,董婷婷仍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来人。
这时,禁军分成了两列,门外,一人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沉缓,但每一步都极具力量,无端让董婷婷心生惶恐。
正当董婷婷频频看向后方,企图找到董金霖做主时,却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垂花门后快步走了出来。
见到这人,董婷婷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这……这不可能!”
陆知微如今早该躺在地牢中了!她怎么会再次出现?
可随着陆知微一步步走来,那张明艳夺目的脸庞,因为愤怒更显生动。
“临安知府董金霖草菅人命,残害了数百条女子性命,该当何罪?”
“与安王谋逆,该当何罪?”
“贪污盐税,该当何罪?”
陆知微接连三问,满院寂静。
不知晓内情的贵女们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这竟然都是董大人所为?”
“平日里我见他体恤百姓,还曾经受过巡按御史嘉奖,怎会……”
董婷婷浑身冰冷,在极度恐慌之下,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尖锐。
“胡说八道!”董婷婷扯着嗓子喊道,“你有什么证据?我父亲为官多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为国为民?好一个为国为民!”陆知微冷笑出声,“人证我有,物证我也有!”
她话音刚是落下,七斤便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七斤在看到董婷婷时,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怨恨,他死死的盯着董婷婷道:“我们章家村二百七十八口都是人证!”
“五年前,董金霖手下的人以我们窝藏逃犯为由,屠杀了章家村二百七十八口!如今他们放火烧章家村的断壁残垣还在乌金山上!章家村二百七十八口的尸骨也在乌金山上!这就是证据!”
董婷婷频频往后看,后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她以为是董金霖来了,面露喜色。
但下一刻,她便怔住了。
这样平缓慵懒的脚步,绝不是董金霖!
是谁?
她双眼睁大,恶狠狠地看向来人。
几个蒙着面的灰衣人簇拥着一个男人缓步走了过来。
瞧见此人面庞的那一瞬间,董婷婷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然后她的身体便僵硬住了。
当年她随董金霖入京述职时,曾见过此人。
这样俊美的容貌,她看过一眼,便不会忘记,这是秦王世子裴慎!
一瞬间,她混身紧绷。
谁人不知裴慎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皇帝宠信裴慎,可以说,裴慎是皇帝面前的第一宠臣。
他如今出现在自家府上,那便证明……皇帝早就怀疑上他们了!
董婷婷的脸色煞白,只能希望寄于董金霖的身上。
然而裴慎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董金霖已经从密道跑了。”
闻言,董婷婷连退几步:“不可能……这不可能!”
父亲怎么可能丢下她?
众人将董婷婷的变化尽收眼底,本来只有三分信,如今也变成了七分。
陆知微郡主的身份摆在这,她没必要诬陷董金霖。
“将人带上来。”陆知微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几个禁军押着三人走了上前。
这三人身上皆是伤痕累累,甚至肉眼可以看见他们翻开的血肉。
在场的不少都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何时见过这样凶险的场景,一个个都被下白了脸。
陆知微却面不改色,声音沉着冷静:“这几人,皆是董金霖豢养的杀手,无恶不作。”
“这些年来,他们帮着董金霖做过不少事。”
“董金霖究竟有没有罪,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在看见这三张熟悉的脸时,董婷婷脚下一软,她知道,董家完了!
对董金霖的那些事,她算不上了解,但她却知道,那后院养的人都见不了光,那都是些刀尖上舔血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都是当年董金霖从山里带出来的匪徒。
董婷婷脸色泛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极度的惊恐之下晕了过去。
裴慎冷眼看着这一切:“将人都带回去,好生看押起来。”
“是!”追风领命离去。
禁军来势汹汹,却在裴慎一声令下后,又迅速退去。
裴慎生得俊美,又能号令禁军,如此位高权重,让不少人在惊恐过后,又起了别的心思。
“他是哪家的公子?可有婚配?“
她们窸窸窣窣地说着话,但还未鼓起勇气上前,便见那俊美的男子快步走到了一个女子面前。
二人皆是绝世姿容,站在一块,如金童玉女般,看上去就十分般配。
“莫非是三殿下?”
“三殿下早已与清河郡主取消婚约了,又怎会如此亲昵?依我看,恐怕是别家的公子。”
“能够号令禁军的,满天下的人能有几个?”
她们窃窃私语,眼中火热不减。
临安府虽富庶,但权势往往比财富更动人心。
这些目光,如芒在背。
裴慎方才还是挂着笑的俊脸,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他可不会忘记,陆老爷子与陆老夫人对他的不满源于何处。
从坦明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将后院几人的身份全都过了明路,让人知道,他裴慎,并非是什么风流之人。
正相反,他专一得很。
他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装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