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一心钻研上官喜好,不知市井传闻的小吏在一旁,听得这话,便瞪大了双眼。
“什么话本?”
“你没看过?这可是说三殿下与那位陆大小姐的风流韵事……”
一些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萧云煜走在最前方,昂首挺胸,俊朗的脸上,一片意气风发。
对萧云煜而言,此番江南之行,将会在他的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临安大部分官员都在这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萧云煜,盼着能给萧云煜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位可是陛下最宠爱的三皇子,若将来登上太子之位,那他们这些早早下了注的人,岂不是也能水涨船高?
这般情形下,萧云煜更加得意。
在京城这段时日以来就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此刻仿佛消散了。
“参见三殿下!”
一个身材矮小,满脸谄媚之色的中年男人从众多官员中走了出来。
一见到萧云煜,他便躬着身子,讨好道:“下官是临安知府董金霖。”
临安知府这个词一出来,终于惹来了萧云煜的一个眼神。
他冲着临安知府董大人微微颔首:“董大人,在江南这些日子,还要劳烦你多照顾了。”
萧云煜也是从众多皇子中争出来的,他也见识过皇帝御下的手段,这些年来耳濡目染有样学样,早已有了一套御下的招式。
听得萧云煜这话,董金霖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他跪伏在萧云煜脚边,高声道:“三殿下放心,下官必定竭尽所能,替殿下扫清江南官场的黑暗!”
萧云煜摆摆手,大步往前走去。
董金霖跟在他身后,明明是临安府最大的官,偏偏在萧云煜面前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亦步亦趋,每句话都在不着痕迹的夸赞萧云煜的英明神武。
而萧云煜虽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但也因为这些夸赞而脸带笑容。
两边百姓的声音愈发嘈杂起来,萧云煜对上他们的眼神,见他们眼也不眨的望着自己,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身上尊贵的气质折服了,心中愈发得意了。
董金霖跟在他身后,一边说着好听的话,一边朝着手下人使眼色。
……
临安府的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青石板上有着大片血迹。
这些血迹几乎将整个巷子都铺满了,里面堆满了尸体。
几个穿着官差服饰的人脚下踏着这片血淋淋的地面,鼻间是浓厚的血腥味,但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没变一下,不小心猜到了地上的尸体,他们面露厌恶之色,嫌弃的将尸体踢得几步远。
“大人怎么让我们来做这差事!不是说好给乙字营的人做吗?我们甲字营这些日子光顾着给人善后擦屁股了,整日做这些活,回家时我家的狗都不上前了。”
他虽是抱怨着,但看着满地的尸首,脸上并无一丝不忍。
在他身旁,几个弟兄笑了起来:“这活计可比同那些山匪打交道好多了,前几日乙字营不就有人被山匪杀了吗?咱们杀的这些人整日养尊处优的,手无缚鸡之力,一刀下去就是一颗人头,根本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这倒也是!”
他们又大笑出声。
这个安静的巷子里,昔日富贵的宅院,只余下他们张扬的笑声。
在一墙之隔的树下,地洞中,一大一小蜷缩在里面。
女人捂住了女孩的嘴,身子不住颤抖,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缝隙中流了下来,她的泪水混着血水,一道流下。
……
淮河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来往船只如云,陆知微所乘坐的大船在其中倒没有那样显眼了。
她坐在陆老夫人身边,乖巧的听着陆老夫人的教诲,神情严肃,但思绪已经飘远了。
今日裴慎带着一群人坐上了小船,不知去了哪。
“醒醒。”陆老夫人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今晚就要到临安府了,你到时就能见到他了,现在仔细听我说。”
闻言,陆知坐直了身子,一脸乖巧:“祖母,我都听着呢。”
陆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拆穿她,而是拍了拍手。
下一刻,以云翳为首的侍女走了进来。
她们身上虽然穿着侍女的衣裳,但看上去,却与同样穿着打扮的追月截然不同。
追月在她们面前,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陆知微愣了愣,而后看向陆老夫人:“祖母,您这是……”
“这是我与大长公主给你的护卫。”陆老夫人抿了口茶水,淡淡道,“江南危机四伏,只有云翳与云影两人,我不放心。”
“可是这……”
看着眼前二十个侍女,陆知微张了张嘴。
这也太多了!
陆老夫人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本是想要给你安排五十人的护卫队,如今只选出了二十人在明面上,剩下的三十人在暗中。”
“无论发生了何事,哪怕像是上次秋猎刺杀一样措手不及,她们也能护你周全!”陆老夫人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触及她的眼神,陆知微低下头。
此刻的陆知微隐约猜到,她或许是知道了什么。
到底是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陆知微不过稍作犹豫,就答应了。
陆老夫人欣慰点头,揉着她的脑袋:“皎皎,别怪祖母多事,实在是……祖母实在是怕了。”
“我们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陆老夫人眼中闪过泪光,“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陆知微连忙握住她的手,“祖母,我都明白,您是为了我好!您放心,无论我去哪,都会带着她们!”
她怎么舍得让疼爱自己的人伤心?
听得陆知微的话,陆老夫人稍稍放心了些。
……
与此同时,临安府中。
一艘小船靠在了码头上。
这艘船十分普通,上面下来了好几个身材高大粗壮的汉子,他们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西北人模样。
见到这些人,方才还盯着这艘船的人顿时移开了眼神。
这一看就知道是来江南做力夫挑担子的。
而一顶轿子,也在这时被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