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裴慎小心地朝着陆知微看了一眼,见她皱眉思索,并未因为萧云煜的出现而有其他神情波动,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有可能,他只想将萧云煜此人的痕迹在这世上彻底抹掉。
“盐税一事,至关重要,董金霖定会自顾不暇,到时,你就有机会能见他了。”裴慎声音温柔,轻抚着陆知微柔顺的青丝,“不过安王那边,还需格外小心。”
陆知微沉着脸,缓缓点头:“我都知道。”
她正是因为知道安王的存在,才会束手束脚。
江南乃是安王的封地,他在这几乎是一手遮天,纵然自己身后有陆家军在,若真与他硬碰硬,恐怕也讨不了好。
更何况,安王乃是当今陛下胞弟,并非她三言两语就能定罪,她一定要拿到实打实的证据,才能将安王绳之以法。
不知不觉间,追风早已退了出去。
陆知微伏在裴慎膝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
“世子可知晓陛下对安王的态度?”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裴慎轻笑了一声,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幽幽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当初顾及太后疼惜小儿子的心情,陛下才不情不愿地将江南赐给了安王作封地,若安王老实些,也能安稳度过这一生,可他偏要将手伸向盐税,让江南这些年的税收急转直下。”
“只怕他私库中的银子堪比国库。”裴慎冷笑道,“陛下容忍他许多年,如今太后年事已高,无法再干涉陛下的决定,此番来江南,明面上是彻查盐税,实际上……查安王!”
“他害了这么多无辜少女的性命。”陆知微突然开口,“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她的眼中,有着坚定。
裴慎注视着她的双眸,片刻后,轻轻一笑:“自然。”
“安王豢养私兵,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却仍起兵反抗,死于乱剑之下。”裴慎轻描淡写道,“就算是陛下,也挑不出错处。”
闻言,陆知微松了口气。
皇子犯法从不与庶民同罪,安王贵为亲王,就算将他与董金霖勾结的证据摆在陛下面前,恐怕也要不了他的性命。
纵然陛下想要严惩,可太后尚在,她又怎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被斩首?
裴慎所说的这个办法,的确是最好的。
“他当真会起兵?”陆知微问道。
“这并非他能决定的事。”裴慎轻抚着陆知微柔软的发丝,他与她对视一眼,而后轻声安抚,“你只需将人证物证列好,到时我会配合你。”
“你要利用盐税一事发难?”陆知微问道。
没等裴慎回答,她又皱了皱眉:“可萧云煜那边……他只是来江南镀金的,又怎会做实事?再说了,他如今抓获的那些人,都是小喽啰,没几个能撼动江南盐商的。”
“我会帮他。”裴慎意味深长道,“让他将江南盐商全都得罪干净,不得不继续往下查。”
……
此时的驿站。
萧云煜自诩来江南历练,纵然董金霖给他安排了宅子,他也没去住,而是住在驿站中。
好在江南富庶,驿站虽说简陋了些,但也能住人。
他翻阅着手中的折子,心情很是愉悦。
“已经抓获了宋家、白家、李家三家家主,他们谎报盐田收成,五年来,少缴了将近一半的盐税。”下属一一汇报道,“如今已经追缴回来了二十万两。”
闻言,萧云煜心情大好。
“干得不错。”他点点头,“再将其他几家查抄了,也能跟父皇交差了。”
下属闻言,疑惑道:“就不查了?”
“怎么?”萧云煜冷笑道,“你还想让本王查自己的外祖父吗?”
刘家可不清白。
虽说刘家的大本营在京城,但江南这么一块肥肉,谁不想啃一啃?
在江南,刘家也扶持了一家盐商,如今已经是江南四大盐商之一了。
四大盐商背后都有不同的世家扶持,哪一家都不能动,如若不然,势必会引起他们背后世家的反扑。
萧云煜看得十分清楚,他来江南,为的就是将下面这些小盐商清除干净,至于其他的……
他总不能损了自己的利益。
下属闻言,恍然大悟。
“母后给我的名单的确好用。”萧云煜拿起这张纸,笑道,“一查一个准,真不知母后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知晓内情的下属撇了撇嘴,没有应声。
正是在这时,一人快步跑了进来,一时不慎,将门口的椅子都踢飞了。
椅子险些砸到萧云煜的脑袋,他黑着一张脸,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萧云煜最信任的下属莫问。
莫问瞥见萧云煜的黑脸,连忙跪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咱们的人去查封了雷家!”
闻言,萧云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阴沉,怒火中烧:“雷家?谁让你们去查雷家的?你们疯了不成?”
莫问低下头,汗珠不停地从额头落下:“属下也不知!当时军队收到了一封讯息,是您亲笔,而且还带来了一大箱的证据,蔡将军便带着人直接去了。”
萧云煜被气得眼前一黑,几欲昏死过去。
雷家正是江南四大盐商之一!他的人如今查封雷家,其他三家只会觉得他不念旧情!
思及此处,萧云煜立刻往外走:“去马家!”
马家正是萧云煜的母家扶持的盐商。
萧云煜快步往外走,莫问跟几个下属也立刻跟上。
……
层层军队围住了雷家,雷家人人自危。
雷家家主瞧着眼前的一沓证据,几欲昏死过去。
他手指颤抖着:“去!立刻去信京城!我要问一问吴尚书,他……”
“京城?”一个模样俊朗的年轻人握着长枪,大步走了进来,“人证物证俱在,你们雷家五年来在盐税上挣了上百万两银子,盐税乃是国本,你们这滔天罪行,还想让人救?”
“就算是陛下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雷家家主抬起头,他一双睿智的眼眸盯着年轻人:“蔡将军,何必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