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一死,如群龙无首,这些私兵本就是安王四处搜罗来的难民,他们虽然流离失所,却也向往平静的生活。
如今安王都死了,裴慎一句“缴械不杀”便能让他们纷纷投降。
大势已去,只有安王的心腹在拼死挣扎。
他们知道,哪怕今日不死,待安王的罪行被揭露,他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人,也终究难逃一死。
然而,区区几十个心腹,自然抵不过上万人的围剿。
更有原本安王的私兵,企图用他们的项上人头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如此一来,安王心腹的覆灭愈发快了。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这个山谷彻底变得平静。
裴慎身上被鲜血溅得满身都是,但无损他的气势。
他扫了眼战场,淡淡吩咐道:“将人都带下去,按照原籍送回去。”
“若有作奸犯科的,按照大楚律处置。”
闻言,追风连忙应下。
追云站在一旁,也将裴慎所说的每句话记在心中。
对于他们而言,裴慎的话比圣旨还管用,但凡是裴慎的吩咐,他们必定会一一办好。
董金霖被押送着送到前方来,他瞧见这一幕,脚下一软,喃喃道:“安王爷……就这么死了?”
“谋反是死罪。”裴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哪怕是押送回京,他也是死路一条,更何况……”
是安王作恶多端,在自己身旁埋了这么多的隐患。
这些私兵中,想杀他的人不止一个,方才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有不少人都憋着心中的恨意,企图将安王就地斩杀。
董金霖双股战战,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觉得身下一股热流。
押着他的两个禁军嫌弃极了,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只有手还牢牢地摁着董金霖的肩膀。
——董金霖被吓尿了。
他被吓得双脚失去了知觉,就这样跪在泥泞的地面上,喃喃道:“王爷你都敢杀……”
那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纵然是安王自己的手下动的杀心,但若裴慎想要救下安王,只需轻松几句话吩咐下去,便能保住安王性命。
安王是陛下胞弟,更是太后最宠爱的幺儿。
裴慎怎么敢?
他纵然再受陛下宠信,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子,他竟敢对安王痛下杀手?
一时间,董金霖的脸色白如金纸。
他试图求饶,可一对上裴慎那双冷漠的凤眸,到了嘴边的话便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还能说什么?裴慎这般做,不正是杀鸡儆猴吗?
这时候,裴慎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董大人,你那几处别庄?”
听得裴慎叫自己,董金霖如梦初醒,连忙跪趴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世子有何吩咐?”
“那些绣娘,如今都在什么地方?”裴慎问道。
这时候,董金霖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
他声音颤抖着:“东郊还有西郊都有一个别庄,大部分绣娘都在那了,还有……还有我家宅邸的后院,假山下也有一处关押绣娘的地方。”
“其他的便没了!”他匆忙回答,又唯恐裴慎不信,急匆匆说道,“当真就只有这三个地方了!”
裴慎凤眸轻眯,落在董金霖身上的视线,直让董金霖浑身发寒,如同置身在冰窖中。
片刻后,裴慎才问道:“将去过别庄的人整理一份名单给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
董金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项上人头尚在,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瘫坐在原地,浑然不觉身上的骚臭味能传出二里地,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还保住了一条命!
追风与追云快步跟上裴慎。
两人了解裴慎,知道他绝不会留下董金霖的性命,现在之所以暂时留了董金霖一条狗命,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些还活着的绣娘。
可方才手刃了安王与安王两个儿子的士兵,却挣扎着跑向裴慎。
他对裴慎怒目而视:“这样的畜生,你当真要留他一条性命?”
董金霖凭什么能逃过一劫?
他盯着裴慎,愤怒极了。
裴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何时说过,要留他一条性命了?”
“那你为何……”
“最少有几百条绣娘的性命握在他手中,就算是要杀他,也该在将那些绣娘解救出来之后。”在裴慎的眼色下,追风站了出来解释,“更何况,他犯下如此罪行,唯有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斩首示众,方能平息百姓怒火,重得民心。”
闻言,何大牛愣住了。
他挠了挠脑袋,见裴慎离去的背影,有些羞愧,自己竟然误会了一个好官。
正当他要追上去时,追风扯住了他,并且将他双手双脚都捆住。
他愣住了:“你……”
“你杀了安王一家,按照律例当斩。”
追风冷着脸,不复方才的和善。
何大牛听了这一番话,便回过神来,他哈哈大笑:“我杀他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能活。”
追风满脸复杂,真是个呆子!
他亲自押送何大牛,一步步往山下走。
何大牛视死如归,一步更比一步坚定。
却在这时,听见追风道:“离开江南,走得越远越好。”
闻言,何大牛猛地回头看他,满脸震惊:“你……”
“若想活命,就别说话。”追风不耐烦道,“这么多人在,若说要留你性命,势必会传到太后耳中去,连累我家世子。”
“但……今日这么多人,随便抓一个当你的替身,便能将他们欺瞒过去,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到。”追风低声道,“明白吗?”
沉默片刻,何大牛低声道:“可我父母亲人都已经离世,我一人活在这世上……”
“正因为他们都不在了,你才要替他们好好地活下去。”追风摁着他的肩膀,按照记忆中背下的话,一字一句道,“不是安王一人害得你家破人亡,在他手下,还有许多家族。”
“你难道不想将这群人连根拔起吗?”
“想!我做梦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