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尚书说话时,不经意间看了眼外间的陆清婉。
他眼中,也有着厌弃。
陆清婉这样的人,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
之前那元姑,倒是一个威胁,好在是元姑已经死了,这个陆清婉,不足为惧。
思及此处,郑尚书又琢磨了一下,而后拍着萧重的肩膀:“殿下,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道你以为,陛下就没有一点察觉吗?”
他说出这话时,敏锐的感受到萧重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萧重看了他一眼,而他还道:“这些日子以来,陛下明显疏远了郑家,此前还在你与三殿下之间纠结,如今已经彻底偏向了三殿下。”
“今日三殿下重伤,他大怒之下,派禁军关闭了城门,你何时见过这样大的阵仗?”郑尚书语气幽幽,“说到底,还是此前那场刺杀,暴露了我的意图。”
“是我对不住殿下。”郑尚书又是一声叹息。
萧重低头,看着他斑白的两鬓,立刻摇头:“这不是您的错,说到底,您是为了我。”
郑家与他之间,早已不可割舍。
之前郑尚书的种种动作,也都是为了他的未来。
心中在几番思索后,萧重逐渐坚定了自己的心。
他看着郑尚书,正色道:“外祖父,您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郑尚书闻言,眼前一亮。
“殿下,您相想通了?”
“您说的没错。”萧重沉声道,“父皇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照着这般趋势发展下去,指不定再过二十年,我年岁大了,那几个皇弟倒是长大成材。”
“时间久了,变数也就多了。”
萧重一字一句道:“我肩上,还有郑家上下几百口的希望。”
“我不能让你们失望。”
萧重的话,让郑尚书眼眶一热。
郑尚书点了点头:“殿下,你放心将这些交给我。”
“就算……”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就算失败了,我也会一人承担下所有,绝不会连累你与娘娘!”
他的眼中,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故国已不再,他唯一的希望,便是眼前的萧重。
萧重意识到了他的不安,当即便反握住了他遍布褶皱的一双手。
“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萧重的眼中,也有着坚定。
祖孙二人在里间说话,陆清婉候在外面,已然等得不耐烦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愈发焦灼,而在今日她给了萧云煜那几刀后,内心的疯狂,彻底得到了释放。
现在的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怎么还没出来?”陆清婉眼神阴沉,在这个偏厅扫了一遍,“接待我的地方,竟然如此简陋。”
玉璇就跟在她身后,听得这话,下意识朝着四周看了眼:“公主,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的提醒委婉,但陆清婉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一般,仍是挑剔的看着四周,最终还念念有词。
见状,玉璇心中逐渐不安。
她看着陆清婉眼中隐隐露出的赤红之色,脑中那根弦彻底断了。
这分明是……
分明是中毒的征兆!
……
萧云煜被刺杀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秦王府。
但裴慎醒来的消息,又使得这些谣言不攻自破。
若裴慎真有个好歹,秦王出手倒也正常,可现如今裴慎活蹦乱跳的,秦王是失心疯了,才去刺杀萧云煜,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只是,关于萧云煜被刺杀一事,民间仍是议论纷纷。
甚至还有人暗中下了赌注,赌萧云煜是死是活。
三皇子府内,太医们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搬来了。
他们矜矜业业,唯恐项上人头不保。
尤其是在看着萧云煜一日更比一日差的脉象后,更是胆战心惊,哪怕是睡觉,都是睁着眼的。
“周院正!”
几个太医一见周院正回来,便飞快喊了起来。
他们有的人已经白发苍苍,但看见周院正时,还是迈开了步子,跑了起来。
毕竟在他们当中,周院正是医术最高明的,这么多人中,也只有周院正能够治好萧云煜了。
周院正摆了摆手,大步走了进去。
有的太医想要跟上,却被门口的禁军拦下了。
只因就在前几日,周院正下的药刚让萧云煜有了起色,便有太医想要争夺这份功劳,给萧云煜开了固本培元的药,谁知这药竟与周院正开出的药相克。
如此一来,能够给萧云煜开药的,就只有周院正了。
周院正皱着眉,走了进去。
很快,屋内便有了动静。
一时间,门外的太医们一个个都踮起了脚尖,翘首以盼。
一旦萧云煜能醒过来,他们便能活命了。
“快去回禀陛下,三殿下醒了。”周院正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只是如今三殿下身体虚弱,大理寺的大人们,还要等候几日,待殿下身子恢复了,再行问话。”
门外的太医们几乎喜极而泣,他们连忙按照周院正的话吩咐了下去。
而宫中,皇帝也得知了萧云煜醒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送来的时候,皇帝正与裴慎面对面坐着。
中毒后,裴慎的身子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即便是入宫,他也只能靠着几人合力抬起。
皇帝怜惜他身子弱,特意赐了他在宫中坐轿辇的权力。
而现如今在皇帝面前,他依旧是半靠在椅子上,苍白的俊脸没有一丝血色。
“当真?”
皇帝得知萧云煜醒来的消息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他噌的一下站了起身。
但在触及裴慎冷淡的眼神后,他心中的喜悦便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透了,再也提不起一点心情。
裴慎如今这幅模样,都是刘皇后所害。
他在裴慎面前表现得对萧云煜太过看重,只怕不好。
皇帝收敛神情十分迅速,但裴慎见了,心中只觉得嘲讽。
“陛下此番唤臣入宫,所为何事?”裴慎神情淡漠,问道。
皇帝心中一痛:“你……还是不愿意认朕吗?”
闻言,裴慎凤眸微挑,讥讽问道:“您是君,我是臣,我能认什么?”